磨剪子嘞戗菜刀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3:46 阅读(2)
磨剪子嘞戗菜刀
作者简介:陈云,笔名雨飞。南湖区新丰镇中学语文教师。喜读书,爱写作。曾有多篇文章发表于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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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散散漫漫地跑过来,连它拂起的细烟一般的飞尘也是浓香的。空气中年的味道很浓。小广场上晾绳上悬垂着喜气盈盈的腊味。那些五颜六色的孩子在绳下钻来钻去。“阿爸那香肠能吃吗?”埋头手机的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能。那娃仰着头怔怔地看着腊肠,咽一口口水,又欢快地跑开了。
菩提树上的麻雀已经聒噪一阵子了,立在银黄的树梢上,像嘴碎的女人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年青的妈妈推着喃喃学语的宝贝,“吾妈,要要!”白白嫩嫩的小瓜子伸出来,涎水流了一脸。妈妈一边替她擦嘴一边说:“囡囡乖哩,勿要噢!辣,嘘——”妈妈摇头摆尾地弄出一副辣死了的模样,可囡囡的眼神还是盯着火红的腊肠。
磨剪子嘞戗菜刀——
这恍如隔世的声音从鼎沸的人声中凸显出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哪来的乡野的声音。我把头探出窗外,试图寻找到那个磨刀的汉子。我要不要去磨刀呢?家里的磨刀石在洗衣机的背面安静的立着。那是母亲在故乡的集市上买的,然后辗转背到江南。我似乎没有磨过几回,只有年日里那刀钝得连切萝卜也不利索时,才会在磨刀石上蹭个几下,那刀又锃亮锋利了。最近熊大说:换套刀具吧,这刀跟木头脑袋似的。我笑笑:还不是你的功劳?“哎呦,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刀钝了也跟我有关系,真是搞笑!”他一副无知者无罪的样子。“夏天买椰子吃,不是你剁开的?剁得可带劲了,我们都不好意思提醒你。”熊二一边写书法一边神补刀。熊大只有一边呵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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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去!我拿起两把菜刀下楼去。电梯门一开,里头的人吓了一跳。“磨刀,磨刀。”我这个双刀老太婆讨好地笑着。他们也笑了,和谐社会真的很和谐!
磨刀人被花花绿绿的大妈们娃娃们簇拥着,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外星球人。一个宽宽的长条凳,放着一块蛋青色的磨刀石。凳头上安装着一个圆形的沙轮,凳下一个破帆布包有点岁月了。敞开口,里面有老虎钳、螺丝刀.....旁边还有一小盆浑浊的泥水。那个磨刀人骑坐在长凳上,粗粗的双手若冬天的松树。我端详着他的脸,努力地找寻那些熟悉的部分,它们是那么轻微,又那么细小,在岁月无尽落下的尘埃里,几乎难以觉察。他似乎不高且黑衣着邋遢,言语不多,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就在那里头也不抬磨呀,磨呀。
我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时间在我的回忆里安静地倒退着......倒退着。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未和九十年代初的乡村,走街串巷的匠人是很多的。记忆里有个年青俊朗的修伞匠,因为被伞架戳伤了虎口,夏季的炎热加上不停地劳作,那伤口便发炎了。母亲见了动了怜悯之心,于是拿着红霉素药膏给那个后生抹手消炎。那个修伞匠觉得无以为谢,便要母亲找来家里的所有的破伞。而那天的中午那个后生便如贵客似的坐在桌前。夏季的时令小菜和一大盘炒蛋。修伞匠似乎许久没吃过饭了,风卷残云般地扫过一切能吃的东西。在他的饕餮之下,我们只有饿着肚子上学。以至后来母亲很多次提起时还有悔意,有这么能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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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旧时乡村里这样的手艺人多了去,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惠及乡邻。我的记忆里还有关于劁猪匠的内存。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一头猪,为过年添上巨大的年货。勤劳的家庭往往养上一头母猪,下仔卖小猪,可能来钱更快。母亲也养了一窝猪仔,猪仔满月了母亲叫来劁猪匠。天微明,他来了,扛着扁担,撅起来的一头扎个蛇皮袋。工具似乎不多。母亲满脸堆笑准备下馓子打鸡蛋。吃饱喝足之后走向东面的猪圈。向来爱起早的我也跟了过去。母亲嘴里发出"喽喽"的声音,一边顺势拎起猪仔,扭头看见我就骂:“死丫头,谁让你来的,还不快滚!”我非常纳闷刚才还和蔼可亲的母亲,怎么一瞬间就愤怒了呢?悻悻走开之后仍然是一团雾水。成年之后,才知道母亲的嗔怒里有着许多不便表达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