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耿新‖散文‖母亲没读书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1:41 阅读(0)
张耿新‖散文‖母亲没读书
作者简介：张耿新，文学爱好者，发表作品若干。
------
母亲没读书，她不懂得读书的艰难，也没有体会过读书的乐趣，但她知道读书的好处。
我踏入校门的第一年，英年的父亲就与世长辞。瘦小的母亲，挑起了一副家庭重担。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母亲，靠着她的勤劳与坚韧，硬是苦苦支撑着我们几个儿女读书。即使借钱，也从没有说过叫我们辍学之类的话。最难忘的就是，母亲每次晚上陪我做作业，虽然她根本看不懂我写了什么。但总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我看书，写字，有时累了，也眯一下眼。有时见我写着写着打瞌睡了，她会笑着说：看看你，字都没写完，就打瞌睡了。有时，也会从柜子里拿一些收着待客的饼干之类犒劳我。想想那时，多么温馨的画面。
------
后来，她牵挂远嫁的姐姐，牵挂去当兵的孙子，牵挂远在武汉的舅舅，每每思之，只有把她的思念，沉浸在每时每刻的念叨里。那个通讯极不方便的年代，我就成了母亲的信使。她有什么想说的，我用文字给她写出来，再念给她听，再邮寄出去。她叫我写的最多的就是：我蛮好，你们不要挂念我，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之类的话。收到回信，她总是一脸高兴，又要我念给她听。有时我也逗她，回信中的普通文字，是什么意思。她肯定笑笑的用土话说出来，表示对信的理解。
只是非常可惜，尽管我也是非常认真的读书，但终是高考落榜。母亲对我没有半句抱怨，只是非常遗憾的说：哎，也许是祖公老子葬的不好，怎么家里出不来大学生？现在想起，我是多么对不起对我寄予厚望的老母亲，不能成为她的荣耀。后来，我去村办小学做了一名代课教师，母亲也是非常高兴，觉得我读的书没有白读，总算派上用场了。
有一年，离学校很近的母亲，竟然想着做点小生意，学生用的本子笔墨，还有吃的零食，也卖点香烟味精之类小而轻的日常用品。 有时去邻里乡亲那里走走卖卖，学校开学了，就去学校张罗生意，她没有读书，自然不会记账。有时乡亲们没有那零钱，她说，没关系，下次给我。回来，就会告诉我记账，有名字的，也有一些只有外号的，有时记着记着。我俩会忍不住笑出来。因为，那些外号，没有文字可以写出来。这时，母亲会说，你读了书的，怎么也不会写？但我的母亲，有极强的心算能力，她会记着到底外面能收回多少赊账。
------
母亲没读书，但她一生，热情好客，她有极好的人缘。最记得的是，她一副脆亮的金嗓子，总是吆喝来来往往的邻里乡亲，到我家来，有酒喝酒，无酒喝茶，所以我家总是热热闹闹的，乡亲们有事没事，总喜欢到我家来唠嗑唠嗑。还有，就是喜欢送还人情，方圆村子，谁家有黑白喜事，她从不落后。她总是跟我们说，东西，都要从自己家里吃出去，人家就会对你好的。她没有读书，可是，用她的言行，教育我们，怎么做一个善良的人。
母亲七十岁那年，家里热热闹闹给她办了酒，没读书的母亲，坐在寿宴上，一副非常幸福的样子，看到儿孙满堂，笑眯了眼。这时候，她才对我们兄弟姐妹说，你们的娘，这辈子，吃了不少苦，现在，我幸福了！以前，任何时候，她没有跟我们说过苦字。
母亲没读书，她信迷信，总是喜欢算命。有时见算命先生上门，她会花个几块钱，叫算命先生算命。听不懂时，就叫别人解说。但有一点，使我不得不服，母亲常常跟我们说，算命她只能活到七十二。所以刚满七十一岁那年，过完七夕，她跟我唠叨：那个老鬼，今年，也不送个梦给我？老鬼，她是说的我老父亲。我笑笑回答：老妈，你以为老爸还记着你吗？他下辈子都二十多岁了，早就娶了老婆了！所以你别念他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她老人家好好活着，不要去思念逝去二十几年的父亲，就不会难过。她的眼里，掠过一丝哀怨。那年中秋过后，母亲因脑溢血突发，永远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