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终点回到起点的故事

 

   我以为种地于我并不陌生。

 

    童年时，家里有好大一片自留地。那被父亲叫做“王公馆”的家，有大大的院子。前院是宽敞的水泥坝，足够我们一家人打羽毛球、跑步。后院是宽大的菜园，菜园里分散种有一颗核桃树，五六棵苹果树，菜园被父亲分区种了黄瓜、白菜、青菜、红萝卜、茄子、辣椒、南瓜……院外围墙开垦了一大圈玉米地，玉米地边缘种了四季豆，靠墙有两棵茂盛的桑树，桑树下种了南瓜。那时候家里海陆空俱全，鸡、鸭、鹅，猪、狗、兔样样有。现在想起来，童年生活于我是丰富而自由的，是宁静而快活的，是悠闲而独立的。我的爱田园生活，便缘起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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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当我终于在自家楼顶上，想要部分地实现关于田园的梦想时，却发现我于种地却全然外行。

 

    明明曾经与土地那么亲密，为什么一种地却茫然失措？我仔细回想，童年时生活在田园里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呢？春天，妈会叫我帮她点玉米种子，南瓜种子，告诉我每个窝里点几粒种子，或者帮她撒点化肥，她说：“每个窝旁一小撮。”夏天，妈就叫我和哥哥去守玉米地，防止路过的人“顺手牵羊”。我便和哥分地而守，常常拿起一本书，躲到玉米地里一看半天，闷出一身汗却毫无意见，只有这种情况下，妈才不管我们看小说的事。暑假，我和哥有时会把家里的圆桌抬到院墙外的地边，一边做作业，一边看守玉米。秋天，就和父母顶着火辣的阳光剥玉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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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那么多地，我做过的活就只有这些了。只知道父亲常常一下午一下午地待在地里，妈挑着粪水从我窗前一次次地走过。当然，印象深刻地是妈常常抱怨爸不让我们几个孩子做事，就让我们学习，惯死（谐音）我们。那时不觉得妈说的是对的。现在仔细回想，爸的确从来都是自己埋头在地里，从未开口叫我们三个孩子帮忙。关于爸的记忆呢？他带着我们在水泥坝上打羽毛球，带我们去公路上晨跑，带我们翻越起伏的大山；提前教我做乘法，抽我背书，手把手教我写毛笔字，给我们订各类书报杂志；带我买生日礼物，在我们忘带中午的饭票时，走上三公里来学校带我们上街吃油饼打牙祭，下雪时，走在前面用脚给我扫雪开路……家里卖了猪，一定会给我们买喜欢的零食；每天早晨给我们做早餐，逢年过节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饭菜；城里有黑白电视了，带我们走上几里路去城里看电视……什么好，什么新奇，都要带我们去感受感受。妈就常是一边数落，一边纵容爸带我们各种感受。

 

     父母到底是有多爱我们呢？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没有被物质所困；在那个精神刚刚复苏的年代，我被青山绿水环绕，被书报杂志影响，没有刻意，没有竞争，像屋后缓缓淌过的小溪，像天边时散时聚的流云，那自然平和的日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觉出那时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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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总想拥有一片地，种上花草蔬菜，寻回旧时往日，却不曾想到，我曾经离土地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去年冬天，第一次在屋顶泡沫箱里撒下白菜和青菜的种子，长出来竟密密麻麻，种子撒得实在太多。匀开以后，第一批是长得不错，可真舍不吃呀，心想再长大些吧。不想转眼奉天来了，长成了菜苔，把菜苔择了，心想会长更多的菜苔吧，第二茬的菜苔很细，心想再长大些吧，却又都老了，清盆的时候，发现根已经长得老粗，它不长叶的时候，就长根了，我竟是白等。开春的时候，又撒下白菜种子，匀苗的时候，第一批匀得早，长势良好。第二批匀得晚，结果还是幼苗的样子就抽苔变老。奉天种白菜，和冬天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