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1:05 阅读(0)
佳作 |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2020级8班 杨铭杰
因为是偏线末班地铁，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像冷泥一样瘫着，我上车后环扫了一眼，周遭的全部都好像裹着一层冷银色的光，给人一种一触碰就要打冷战的感觉。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激灵一个冷战，于是我把老土的针织帽拉低了些，盖住双耳。用砂路面一样的手掌摩了摩脸，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盯着指根的黄茧。
列车开动了。
我的大旅行包倒在地上，“哐啷”数声，我的一对碗盘从包里滑出来，在地上打拍。列车还在动，但没有人动。我把碗盘捡回来胡塞回包里，转身把我的大而破的旅行包放到身前抱着，但我又笨拙地发现这巨大的包袱把我的视线全挡住了，于是又把它放到身侧，自己把头靠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夜色，心里升起一股满足的舒适感。
我把眼神打在车窗玻璃上，散去了聚焦，融入光影里。星色与霓虹被打乱在夜画中，通过车窗玻璃浮在我脸上，我又通过这车窗玻璃看到我脸上镜射着的星夜。这些闪闪的豆点嵌 在我脸皮上的沟谷里，像千沟万壑里的精灵。
列车停住了。
一股幽淡的香水味裹住进车来的风，这股香风像流苏一样挽在一个女人周身，她上车后很快找了个位子坐下，低头看她的手机。
从她上车的那一刻我就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坐下来看自己的东西。
就是她没错了。
我抓了把脸，背起背包，顺着扶杆笨重地往她的位置挪过去。动作之间，我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貌似有所察觉，拿手机讲起了语音：“老公你要来楼下接我吗，我刚好下两站就到了。”
我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神色看着她，她把身子微微侧背过去，低头翻看着手机。
我轻轻地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下。她没有抬头。
我凝着她看，看她浅浅的梨涡。但她好像并没有察觉，于是我尽量使自己的举动看起来很明显，简直恨不得把目光线条化。她仍然只是很专注地看着手机，没有任何想要看一眼我这个人的想法——我这个坐在她对面的蠢动的流浪汉模样的男人。
这个蠢动着的我十分憋屈，像涨饱了脸的灯管。
于是我——于是我鼓起勇气：“嗨。”很小声——小得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出声了。然而她抬头了，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欲说话的动态。她很警惕地瞟了我一眼，迅速得像是在侦察一个将要行动的杀凶，而这时我竟真是一个在半夜无人的列车上所举所动使人有戒备之心的怪人了。
她拉了拉自己的呢子大衣，把手提包放在大腿上双手按着。
列车微晃地行着，我和她微晃地对坐着。
我舔了舔嘴皮，将身体往前挪去，倾向她的方向。
“嗨。”
她愣了一下，呆呆地抬起头，滞在那里，眼色里都是无措。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反倒忍不住笑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笑出声来，友善地看着她。
她礼貌地咧咧嘴。想要起身。
我虚空伸出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已经半站起了，“呃——不好意思，你可能认错人了。”
这时候该是列车要到站了，开始减速，于是她踉跄着要倾倒下去。
我连忙站起来去扶住她，身旁的大包袱一声闷响摔在地上，两个碗盘和几个硬面包滚出来。
她稳住身态后，用力地缩开我的托扶，“我到站了，你不要缠着我了。”她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就慌忙出了车门，踢开了脚边的大铁碗，又是“哐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