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回乡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1:04 阅读(0)
冬日回乡
2020级4班 庞冰莹
回去那一天,我被那张脸惊住了。
说来也好笑,在这样阴沉无比的天气里,我没有被那老旧阴森的砖屋惊住,也没有被狂啸刺骨的冬风惊住,倒是被打开铁门时遇到的那张脸给惊住了。那是一张苍老枯槁而没有半点生气的脸,颧骨高高突出,鼻子微塌,下巴是扁平的,眼袋很重,树根一般的皱纹向两鬓蔓延,一双混浊的眼睛像没挂稳的灯笼一样,嵌在蜡黄的眼眶里,好像连轻轻转一圈都要费尽力气。
乍看一眼,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些电影里的恐怖桥段,但我知道,这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我的大奶奶。
我低头踌躇着打了声招呼,声音细得像蚊子飞过。她却浑不在意,用力挺了挺她的驼背,拍了拍我的肩膀,提起声:“来啦?进来!进来!”并给了我一个独属于老人样式的笑,却不慎露出了那一排焦黄的牙齿。关了铁门后,我就跟着她蹒跚的步伐慢慢走进了通往里头屋子的小泥路。我是冬日里的一天回来的,原本以为老家已是一片枯黄,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几棵依旧绿冠擎天的龙眼树。这几棵立在小泥路旁的龙眼树是由大奶奶亲手种下的,如今已是苍翠挺拔、亭亭如盖,就连呼啸的寒风它们也能轻易抗下,只不过是给那狂风刮去些叶子罢了。
我不禁深深感慨于这南方的树是如此奇特,若在北方或西北,这树不该如此高大,叶子也应当早该落光了,地面也该是干巴巴的,而不应像现在这样潮湿又泥泞......但没过一会儿,一阵狂吠声就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抬头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到了老屋子的大门口了。门口也种了几株树干粗大的树,我认得,是黄皮果树。它的叶子油亮油亮的,果实成熟时像一串一串的小黄灯笼,每一颗都是圆滚滚的,煞是可爱。沿着那片同样苍翠的树盖一直往下看,是一个用废弃砖石堆成的小狗屋。虽然屋子砌得整整齐齐,但住在里头的狗可不怎么友好,见我这个“陌生人”毫不客气地靠近过来,便一直朝着我狂吠,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凄厉。
大奶奶猛地停了下来,用那双指甲焦黄的手用力挥了挥,吐出几句埋汰的话,那狗便渐渐伏低了身子,呜呜叫了两声,又追着尾巴绕了两圈,终是蹲坐下来,只是气得直喘。
我惊奇于这颇具威势的狗竟如此听话,便细细的看了一圈,毛色亮黄,双目有神,四肢健壮有力,难怪叫得这么响亮。我看了看前面的大奶奶,再望一下这老屋后面的几栋小楼,想来应该是叔婶他们养着来看家的,大奶奶可没这精力了。只是当大奶奶双脚跨进屋后,那狗突然又直立起来,朝着还在屋外的我直叫,我被这一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跳进了屋里,顺带关上了两扇铁门,狠狠地落下了铁栓。
当我长舒一口气时,发现大奶奶已经点起了火盘,正转过身招手:“天冻得很,来这儿来,这儿暖。”我低头看了一下,身上只穿了件保暖的军绿色大衣,半边衣裳已经被刚刚穿过的树叶上的水珠打湿了,肩头还粘着一片半黄半绿的龙眼树叶。我只好脱了大衣,在小矮凳上坐了下来,靠着火盆取暖,顺便烘一下衣服。双手撑着大衣时,我看了看那往上直窜的火星,不知会不会烧到衣服,这般想着,我又远离了一下火盘,只是离得远了,从玻璃窗灌进来的寒风又让人直哆嗦,我只好又坐近一点,这湿冷的天气真是糟糕!
大奶奶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用那双瘦弱的手不停地往火盘架木头,这么一架起来,空气足了,火势就更旺了些。见火稳定了下来,大奶奶拿起了火钳,又往里头填了些烧完的木炭,这火盘瞧着就更暖了点。忙完这些,老奶奶才放下了火钳,用力搓了搓手,还顺带打了个哈欠,的确,在这样湿冷的天气里烤着火,是很容易犯困的。大奶奶打出一个长嗝后,才开口问:“你阿爸阿妈什么时候到?”我估摸着那水泥快搬完了,墙也给人砌得差不多了,便斟酌回答:“快了,阿爸阿妈在替人做收尾,估计今晚能回得来。”火星突然窜了上来,大奶奶眼疾手快徒手抓了一把,然后双手搓了搓,啥事儿也没有。我不禁又惊叹了一下,这独有的抓火星技术,真让人提心。“你,”老奶奶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作业都写完了吧?”我不禁暗笑一声,现在的作业哪还需要像小学那般急忙忙地写呀,我便浅浅笑了一声:“快了快了。”说完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