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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汤│怀乡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5:54 阅读(0)

勾魂汤│怀乡

 儿时的伙伴大龙年轻时是个皮匠,早些年他儿子去美国留学没回来,在曼哈顿开了一家皮鞋作坊,一共只有十几个工人。十几年前大龙也远渡重洋去了美国帮他儿子打理那个皮鞋作坊。冬至前回到合肥扫墓,我知道后当然要尽一下东道主的情意,在家请他吃一顿饭叙叙旧。

那天早上大龙如约而至,十几年后再见到老伙伴自然都很兴奋。在客厅坐倒后,老伴用紫茶壶泡了一壶“六安瓜片”,我和他你一盏我一盏的喝着,说着一些儿时的往事。
说着说着他摸着花白的头发感慨地说:“老了老了,哎!你的头发怎么没白?”其实我是因为他要来,前两天特地焗了油。我尴尬的说:“和你一样也是满头白发,我这是染的。”他说:“老伙计,染发不好,染发剂里有致癌物质。”就此他说了许多美国和中国生活习惯的不同,说到兴奋处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在美国生活的不习惯。比如不习惯一年到头都是蓝天白云,空气中没什么灰尘;不习惯美国人太讲礼貌,开车总是让行;不习惯自来水可以直接喝,商店里的冰水都是免费的;不习惯吃穿都很便宜,吃的都是有机的。
我知道按照合肥话来讲他这是在“烧包”,他说的这些有的我是知道的,虽然在美国很多商品都是“MADE  IN  CHINA”,但是进口的他们都不从中国进口。他们吃的东西虽然都是自造的、有机的,但总是千篇一律,拌色拉、煎牛排、炸薯条、煮土豆,像我们这些讲究舌尖上文化的人,舌头早就炼成精了。那样的洋西餐是有机,营养价值也不容怀疑,但我们吃起来却味同嚼蜡。他侃侃而谈,我洗耳恭听不作评价。
 
这时从厨房里飘出一阵炸臭干的味道,吃饭的时间到了。老伴端出几样随手准备的土菜,也就是炸臭干、梅干菜烧肉、清蒸鳜鱼和一小盘韭菜炒鸡蛋。我拿出一瓶“古井贡酒”倒在酒盅里,“吱溜”一声喝到嘴暖到心。我们就着炸臭干、韭菜炒鸡蛋喝着酒,一下子就勾起了大龙对往事的回忆。
记得20世纪六十年代初闹饥荒,春天时我和大龙经常结伴去打香椿头拈“地得皮”,打香椿头时连人家树枝都扳回来了。至此我们的话也多了起来,借着酒意我得意地对他说:女儿为了我们晚年过的更加幸福,为我们在“幸福里”买了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小区环境优雅,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春天有迎春花,毛鹃;夏天有牵牛花、石榴花;秋天有菊花、桂花;冬天除了梅花还有“雪花”……
早上,在匡河边林荫道中的仿古木质栈道上散散步,回来后老伴去买菜,我泡上一壶茶,坐在向南的阳台上,戴上老花镜,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当天的报纸。中午我烧饭时,老伴在电脑上打打“合肥麻将”。饭后,我小眯一会起来后,伏在书桌边在电脑上敲上三言两语,或成一篇小文,偶尔也见诸报端。隔三岔五约几个朋友来家或去老家找几个家门弟兄喝喝小酒叙叙旧,优哉游哉。我们不像你,我们没出过国要求条件不高,这样的晚年生活就是幸福就满足了。
就在此时老伴将早已炖好的“腌笃鲜”端了上来,这是上海人最喜欢喝的一道传统名汤。大龙的父母是上海人,20世纪五十年代末支援内地建设来到合肥,小时候我经常在他家喝这个汤。这道汤做起来并不难,主料就是咸肉、鲜五花肉、春笋、百叶结,加上葱姜等佐料放在砂锅里小火慢炖(上海人叫笃)就行了。炖好的汤口味咸鲜、汤白汁浓、肉质酥肥、笋清香脆嫩。这汤喝一口用上海话来说是“鲜到眉毛都会落下来”,用合肥话来讲就是“宣坝出葬——鲜(宣)死人”。大龙在美国有十几年了哪喝过家乡这么好喝的汤,老外哪会做什么汤,他们无非就是把鸡肉、白菜、胡萝卜、西红柿、土豆统统切成丁加一点薄荷叶子一锅熟,煮成的汤五颜六色的倒是很好看,营养成分也没得说,就是味道不咋地要坐在马桶上喝,真是喝一口酸滴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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