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岁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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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岁月

                    

小时候，物质匮乏，实行计划经济，买东西要凭票凭证。比如买米要米票，扯布要布票，买别的什么东西，要大队（现为村委会）的证明。如果没有票证，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当然生活小物品除外）。供销社是当时代表国家负责物资供应的部门，一切商品都由供销社统一出售。

那时候，我们村有一个铺子（小卖部），设在我们邓氏祠堂里面，我们都叫作供销社。那是属于迈陈镇供销社的一个分支。主要出售日常生活用品，比如火柴，酱油，水酒之类的东西。村民生活大都困难，吃饭往往连下饭菜都没有，就像我家。空口吃饭难以下咽，父亲给我五分钱叫拿只碗到供销社去买酱油，拿回来下饭。酱油放在饭桌中间，一家人围着吃。你拨一口饭，然后用筷子在碗里蘸一下酱油，伸到嘴里吮；我拨一口饭，也用筷子在酱油里蘸一下，然后伸到嘴里吮。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很满足，没有谁想到不卫生不干净之类的问题。因此，酱油成了当时饭桌上的家常“莱”。有些“短命鬼”往往捉弄孩子，看到孩子买酱油回到路上，故意说：“碗底有脚尾蚁（蝎子）”孩子闻言一惊，忙翻看碗底，酱油全部泼在地上，吓得大哭，不敢回家。

其实比酱油更可当“菜”的是腐乳，但不常有。这种腐乳方块，红色，个头大，装在泥瓦坛里。有时父亲也给五分钱给我去买。售货员用竹叉往瓦坛里一戳，叉出一块来放到碗里，然后又用勺子往瓦坛里舀出一勺子汁液来倒在碗里。然后端回家，一家人一起分享。这种腐乳有的发酵不好，硬梆梆的不好吃。只有发酵时间长，腐腐的那种咪道好，往往吃得一点都不沾碗。

 

 

那时我是供销社的常客，不仅因为我经常去买酱油或腐乳，还因为我经常去给我堂伯父打酒。我堂伯父在海安航运公司当船员，是个酒坛子，每天都离不开酒。他每次下船回家要喝酒，就叫我去供销社给他打。打酒回来后就给我一块鸡肉当奖赏。我拿着鸡肉高兴地走开，到别的地方蹲着慢慢吃，特别的享受。那时我家穷，而堂伯父家日子好过，经常有鱼有肉吃。堂伯父有三子一女，但他不叫他们打酒，总是叫我打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也许是因为堂伯父疼我，想找个理由给我一块鸡肉吧；也许是因为我听话，脚轻好叫吧……总之不得而知。

我成为供销社常客还因为我常常去买嘴头（零吃）。我家穷，本来是没有钱买嘴头的。那时我祖父过世了，祖母生活没有着落，而我父亲又长期患病自身难保，无法照顾。于是有好心人鼓动我祖母做点小生意。祖母听信了别人的话，炒点花生卖。后来又加卖些甘蔗，杨桃，荔枝等水果，居然攒了点小钱，经常有硬币存放在锡罐简里。我想吃什么了，就从锡罐简里“偷”几个硬币，然后往供销社跑。祖母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骂我。因为我是长孙，祖母对我疼爱有加，舍不得骂我。祖母的锡罐简里的硬币似乎也是为了方便我“偷”而故意存放的。

供销社里面可作为零吃的东西很少，不外乎饼干，糖果，汽水之类。饼干是夹心的，里面有一层白色的糖馅。糖果是花花绿绿的纸片包裹的硬糖，一分钱一个。其中最好吃的当是芝麻糖果，放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嚼有芝麻特有的香味。但饼干糖果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汽水。汽水是玻璃瓶装的，拧开瓶盖，有股白汽从瓶口冒出，喝下去一会，又有一股气冲刺鼻腔，接着连连打嗝，既难受又爽。我喜欢汽水就是喜欢喝完之后的这种感觉。

然而，我最渴慕的却是冰机（冰棍）。春天刚过，天气稍热，就有人售卖冰机了。小贩骑着自行车，车后架上放着装满冰机的密封很好的方形木冰箱，沿着村巷叫卖：“冰机哦，卖冰机哦”声音传得老远。听到叫卖声的孩子马上聚扰来：“给我一条”“先给我一条，我来快”“不！我来更快”……小贩手不暇接，忙说：“莫急莫急，都有都有”。不到一会，一箱的冰机被一“抢”而光。冰爽甘甜的一条冰机，含在嘴里，凉在心里，很舒服，不仅小孩儿爱吃，就连大人也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