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荣能：生命需要静水流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41 阅读(0)
彭荣能：生命需要静水流深
猿从树上下来，为的是更好的找一口吃的。他们掉了尾巴，退了多余的毛发，最大的进步就是站立起来并有了想法。站立，让他们可以离开森林跑的更远；想法，让他们具有了高于其他动物的精神。
先民们吭哧吭哧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地采集和狩猎。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也形成了最原始的观念：人生的繁荣就是一点一点的“得到”而积累起来的。他们是蛮荒时代的奔跑者。奔跑的目的在于获得口粮。
文明时代的先贤为“奔跑”赋予了新的内涵，孔丘是其中的代表。2500年前他坐在吱吱呀呀的牛车上，在灰尘抖乱的大地上踟蹰奔走，不知疲倦。在他眼里“自己”和“时代”是合二为一的。他不倦地向弟子和诸侯们诉说他的思考和他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作为一位伟大的言者和行者，执著和激情让他走向未知的远途，驾驭颠簸的牛车，驶进红尘长途之中。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黑夜，后人如此歌颂他。在他的奔跑里，除了为自身，还为那个社会，那个小我之外的理想，也就是后人眼里所谓“家国情怀”的雏形。为了自己也为时代：苏秦在奔跑，嬴政在奔跑，司马迁在奔跑，霍去病在奔跑。孔子成为这些人的领跑者。尽管他不是帝王，但他乐于奔跑的思想光芒湮没了所有帝王的光辉，这就是思想的价值，它高于人间一切地位和财富。
也在这个时代，还有一个叫庄周的人却用另一种思考，拷问过往，思考人应“怎么活着”。他的脑电图里，人活着不止要一日三餐，而更多的是生命价值。
“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
而在常人看来，一棵树不中绳墨，不中规矩，“大而无用”，是没有任何用途的废料。而在庄周看来，如此壮硕伟岸之树，实在是活出了一棵树的风采，简直就是自然界最壮美的杰作。
庄周的思考，突破了用实用为中心来看待万物的观念，强调人类要尊崇”不让屋后的一园可以食用的菜蔬，压倒门前壮丽的海景；不拿盛酒盛菜的标准，去固定周鼎汉瓶的价值。”哪怕生命到了尽头，也要站在高处看日落。
庄周，是个垂钓者，静坐是他寻觅尊贵的一种姿势。他眺望眼前的现实，不想用自我的说教和剖白来换取冰冷的金钱。他藐视庙堂卿相，他极冷的眼光里藏有极热的内心，他用深刻的理性和常人无法企及的情感，品味着岁月的悲欢。庄子开辟了“真我”时代：世有庄子，然后有魏晋风度，有唐人凤仪，宋人风雅。也因为有了庄子开启了精神皈依的“无用”通途，我们才拥有了独具一格的中国味道，他因此被称为中国夜空中最清洁的月亮。
与孔丘、庄周一样，在另一个文明圈里，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在为人类思考着，奔跑着。他们的奔跑和思考有一个共性：既为人性的本初，也为人类的诗和远方。
孔丘和庄周为我们架构了最具中国特色的两套文化系统：一是功业文化，一是灵魂文化。
------
无论是奔跑者重功业，还是垂钓者重灵魂，他们都不讳言需要物质的自足。因为缺少物质，管仲只能占朋友的小便宜养家，孔丘只能如丧家之犬的狼狈，庄子才渴望濮水的一尾游鱼充饥。
有了圣贤的引领，于是历史终于在人们拜读经典中启航。从《论语》的“学而优则仕”，到今天“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书本把人塑造成了“精英”，读书使人获得了价值。“知识改变命运”，也让我们的灵魂可以踏足肉身所不能抵达的地方。无数中华英才手持文化的“香水”，芬芳了社会，也有让自己的灵魂也沾上香味。
在功业文化里，读书人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他们敢于“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他们豪言“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他们喊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他们的个人功业总是和家国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