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仁君：失落的“红宝书”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1:46 阅读(0)
楚仁君：失落的“红宝书”
一大早，我去给姚叔还书。
进了门，我顾不上寒喧，赶紧打开拎来的手提袋，把里面的“红宝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请姚叔过目。
姚叔戴上老花镜，弯下微驼的腰，凑近看了半晌，又随手翻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借给你舅的那套‘红宝书’。”
我慌忙解释说：“舅舅中间搬了几次家，从老家搬到上海，又从上海搬到舟山，几经折腾，你借给他的那套‘红宝书’，怎么也找不到了。”
姚叔神情黯然，长叹一声，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他不停地咂着嘴，又摇着花白的头，眼里流出两行浊泪来。
我急忙上前安慰。尽管我知道，此时的安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看着姚叔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的负罪感愈发强烈起来。
姚叔和舅舅是相处几十年的挚友，舅舅比姚叔大一旬。多年前，通过舅舅介绍，我与姚叔相识，此后他给过我很多帮助，一路提携、栽培，对我恩重如山。
上世纪八十年代，舅舅退休后举家迁往美国定居。后来，随着年事渐高，舅舅萌发叶落归根的念头，又回到上海居住。舅舅和姚叔的联系，一直通过我进行转达。
几年前，舅舅打来电话，委托我向姚叔借一套“红宝书”，他准备在写回忆录时参考一下。姚叔听说老友借书，立刻答应下来，从书柜中找出珍藏了几十年的一套 “红宝书”，用纸袋仔细包好，亲自送到我的办公室里。
当时，我也没顾上细看，就把这套“红宝书”交给我家二外甥，让他返回上海后带给舅舅。舅舅收到书后，给我打电话说：“这套‘红宝书’太珍贵了，看好后就还给你姚叔。”
此事就这样搁置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我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两年前的一天，姚叔忽然打来电话问我，舅舅借去的“红宝书”看好了没有？
我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借书之事。立即打电话给舅舅，让他看好后抓紧把书还给姚叔。舅舅答应，找到书后马上寄过来。
几天过后，舅舅回电话说：“借你姚叔的那一套‘红宝书’一本都找不到了。我翻箱倒柜地找了几天，家里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好。”
我一听，也急了，又反过来劝舅舅说：“别着急，再仔细找一下，你年龄大了，记性差，可以让家里的保姆帮忙找一下。”
我还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在上海打工的二外㽒，让他抽空过去帮忙去找。舅舅又电告留守美国的大表哥，让他在那边的家里，也去找一找。只是，所有努力，均一无所获。
面对这样的结果，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这下麻烦了，可怎么向姚书交待呀？我思忖再三，只得硬着头皮，把实情向他进行相告。
姚叔听了，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平静地对我说：“让你舅舅再找找，按理说，这么珍贵的‘红宝书’，他不会弄丢的。”我知道，姚叔对他的老友，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一晃，两年多过去了，舅舅在上海那边毫无结果，那套“红宝书”似乎土遁了一般，再也见不到踪影。残酷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姚叔的幻想，也将我拽入自责和愧疚的深渊。
这套“红宝书”是经过我的手，从姚叔家里借来，又转交给舅舅的。不曾想，这么珍贵的“红宝书”，在借给舅舅看时却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去面对姚叔呢？
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姚叔说过，这套“红宝书”是他当年调到寿县工作时，从武汉一路辗转带回来的，一直珍藏了几十年。姚叔对这套“红宝书”一直视若珍宝，任何人包括他的子女，都不准随便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