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金玲:梦里依稀五月香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1:07 阅读(0)
卢金玲:梦里依稀五月香
清晨,鸟雀在檐下,叽叽喳喳的,三下两下,就唤醒了我。
已近端午。仲夏之际连日的梅雨,来的性急,一改春日的温柔无声,沙沙地冲刷着天地,将前阵子的闷热驱赶殆尽,只留下暑天到来之前那饱含水汽的最后的清凉。
清凉的夏雨中,绿叶厚了,榴花红了,番茄饱了,梅子熟了。这梅雨,斜下多日,湿润无比,让梦中的人睡意犹酣;然而,今晨朦胧中听到的一阵紧过一阵的鸟鸣,便知今天无雨,是个好天气。
记得儿时,少不更事睡意浓,每天都是在母亲一遍一遍的起床声中,睡眼朦胧地起来,准备上学。有时赶上头晚夜雨,不知当日可会再下,上学是否需要穿胶鞋带雨伞?便问母亲;而母亲,一边快速地替我扎着辫子,一边半斜身子,去细听窗外的动静,一旦听到鸟声嘤嘤稠稠,便知会是个晴天,不会再下雨,不用穿胶鞋,只需带把雨伞预防万一便可以了。那时就知道,原来天气预报不仅仅在下午四点半的电台广播里,也在母亲的随心随眼间。就像她不翻日历也能说出日子快要到了哪个节气,又要准备什么特色吃食,还有多久就要准备腌什么菜;或许是母亲的步伐从未脱离过我们一家的生活,深谙天地节气与我们一家人的步调与节奏?
与母亲每天琢磨一家人的日常生活相比,少时的我除了上学、睡觉,简单的头脑里主要就是寻思各种吃的。少时生活清贫,不会去买零食,实际上那时的百货商店里也没有各种花样、口味繁复的零食;即便如此,却也感到吃的东西并不少。也许是那时的口味不刁,还没像现在的孩子那样受到食品添加剂的干扰;那时吃的都是自然的东西,只要能吃的,凝聚的都是天然的美味。
田间树头,从春上开始,就有各种长出来的可以吃的东西:早春新发的草茎的嫩根,从土里一节节地拽出,挑出那节泛黄的,还没冒出土来的嫩茎,在衣角擦去泥块,放在口中便能嚼出甘蔗的清甜来;在放学路上,去田埂上去寻农人挖莴笋,摘西红柿、黄瓜时所遗弃的菜头,都是阳光下无比新鲜的收获。那时,看放学到家衣角上所沾泥土的多少,便知当日所接受土地的馈赠有多少。
不仅仅是在外面去搜寻农民收割过后的菜地,家里的树上,也有诸多果实:清明时节的香椿头,虽不能生吃,但却在母亲的手中变成饭桌上的佳肴。暮春门前的槐花,串串挂在枝头,一阵风来,玉粒摇翠,缕一串下来,塞在口中,那满嘴都是槐花沁人心脾的清香!满树的槐香飘满了整个家院,一直飘到灶台上的蒸锅里,蒸腾了儿时岁月的清香。院子里的石榴树多枝多杈多花,明艳了半个院子的上空,但一阵雨来,便谢得满院绯红,树头的红艳与地面的榴花在雨水中两相映照,美艳无比!美景虽好,可那时不懂得感慨绿肥红瘦;不懂得太多的榴花并不适合石榴树的挂果,肯定是有一部分要掉落的,那才是优胜劣汰;只是一味地替那满地的榴花落红可惜,可惜那榴花的花托尾部已有小的鼓起——那是石榴结籽的地方!满地飘零的饱鼓鼓的石榴花,只是让我感叹日后会少吃多少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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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院子里还有两棵桑树,五月半夏,桑果已在我的望眼欲穿中由青涩硬果变成红紫满浆!虽然在桑果成长的过程中,对那份青涩的不断试尝,让味蕾已适应酸涩,但相比之下,更爱这成熟的紫浆!桑树枝干韧性大,可以攀爬;便在母亲的扶助下蹬板凳上树,骑坐在主枝杈上,伸手攀枝采了熟透了的、饱含桑汁的桑果来吃。那桑果四五颗长于一叶根下,虽有点像紫红的肥胖毛毛虫,不太好看,但成熟的桑果晶莹浆透,摘一颗对着阳光,每一粒浆果都泛着晕红的光;那光是蜜,看在眼里,甜到心里!坐在树上,一直吃到牙齿被桑汁浸得乌黑,还不忘记摘些下来,上学时带给同学吃;可那满嘴满牙薰紫的样子,即使再助人为乐,爱心爆棚,形象也是惨不忍睹。只是,少时根本不顾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