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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伟良:梧桐树(散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0:59 阅读(0)

章伟良:梧桐树(散文)

 在上海的淮海路、长乐路及周边街道,道两旁栽着清一色的梧桐树。盛夏季节,我常骑车途经这里,注目之下,我不禁为这自然形成的绿色屏障暗自喝彩起来。那峥嵘的虬枝努力地从两旁向路中央伸展过来,枝丫携手,交头接耳。阵风忽来,掀起的绿色树浪消失在目之尽处。由近而远的望去,又仿佛置身于一个拱形的绿色大棚之中,罅隙间洒在地面的阳光是那样的斑驳陆离、那样的诗情画意!

 这便是上海老城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些梧桐最早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由法国引进的法租界特有的行道树。它的学名叫悬铃木,法国人为解乡愁而从家乡引植于上海的法租界。它极具观赏性和实用性,生命力极其顽强,在日月风雨的侵蚀中百折不挠,即便砍下任何一段枝条插入泥土里也一样热烈地蓬勃向上。伤痕累累往往不治自愈,褪去皱皮后全身光洁,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它的叶片极为对称,一如人之掌状,边缘有肉眼难以看得到的茸毛,略有扎手感。
 每年的五月,进夏未夏时,梧桐树的果球在太阳的炙烤下日趋成熟,那爆裂的灿烂便是如雪花一般飞舞的飘絮,它轻盈洁白,漫天扬洒,又停落在街头巷尾的旮旯里。倘若你吸入鼻孔里,你会爆发出巨响的喷嚏来,涕泪交流,你会周身痒痒。这就是市民伤不起的“梧桐雨”。
 某个早晨,我在浦东的一个露天早市上吃早点,百无聊赖中我举目四顾,我惊奇地发现,每棵梧桐树的分叉上,都有一只灰褐色如脑白金口服液一般的玻璃管状物倒插着。我诧异中百思不得其解,正疑惑间,一个环卫工人扫地至此,我便走上前去相询。
“那是树木营养液。”他乜斜着双眼,有些不屑作答的应道。我深为我的孤陋寡闻而汗颜起来,也真的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呀!
 在我的家乡,我的老宅旁,也有一棵梧桐树,它孤零零的直指云霄,它粗壮挺拔,一人绝难合围。这棵树的年龄和我相仿,是父亲生前栽下的。在三米左右处一分为二,然后又各自衍生,自由发展,冠如华盖。深入的根紧握着肥沃的土壤,贪婪地汲取大地养份。
 这就是我家独有的中国青桐,所不同的是上海梧桐是舶来品,是漂洋过海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外国梧桐。家乡的梧桐是地道的中国树。它憨厚质朴,风雨中弥坚,没人为它施肥喷药,它只得依靠自身的免疫力与自然界的天灾天敌相抗衡。也没人为它剪枝修理,它蓬头垢面摇摇晃晃在四季轮回中昂首挺胸、丰姿绰约。它孤傲地立于天宇之中。
 烈日炎炎的季节里,农闲时分,我的父母亲常和一群乡邻在这梧桐撑起的巨大荫翳下围坐方城,“纵横捭阖”之下无比惬意。围着看的也是一群老人,他们四周游走,指点之下若是触及了某个鏖战者的牌面机密,他们便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
 对于棋牌,我一向力所不逮,也就兴趣索然,常常为他们因这种蝇头小利的喋喋不休口沫四溅而深感不值。
 有句谚语,叫种得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寓意是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筑巢引凤。可家乡穷山僻壤,又何来凤凰?
那一日,秋高气爽,一对灰褐色的喜鹊在我家的梧桐树上空盘旋啼鸣,最后落足在这棵树上,它们叽叽喳喳、腾挪窜跃,似在热烈地讨论着这棵树是否是它们安家的理想高枝。果然,没几日,它们不知从哪衔来枯枝,堆堆叠叠中一个鸟巢终具雏形。
 当次归省,远远的就看到那梧桐树上巨大的鸟巢,在静候着游子的归来。梧桐树下的老宅青砖红瓦,厚重的风尘凝聚着我不辍的乡愁。老宅里有母亲熟悉的身影,她一定也在盼眼欲穿,望儿归来。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橘生淮南而为橘,生于淮北而为枳。沪上梧桐和家乡的梧桐虽同名但不同科同属,出生的不同决定了它们的荣损兴衰的迥异。就如同眼下的起跑线,于终点结局是那么的立竿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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