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微光，看见远方

周霞：“一米”微光，看见远方

 

题记：“当你绝望时，不妨把目光放得长远些。”人们常常这样启迪深陷沮丧的人。到底多远合适？太远，容易陷入阿Q的盲目憧憬。和“鼠目寸光”相比，也许，“一米”的距离刚刚合适，不至于短视到被禁锢于寸步之间，也不至于遥遥无期到抓不住的未来。

——周霞

 

 

住的地方就在单位附近，有幸每天都能走路上下班，这不仅契合我自小养成的走山路的习惯，更重要的是，可以比坐在车里的人看到更多的风景。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每一个迎面走过的人，如果仔细观察，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人木讷、有人茫然、有人疲惫、有人嘴角上扬地微笑……从他们的面部肌肉和眼神里，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象她或他的日常。车水马龙的城市其实是一个最大的陌生人集群，他们每一个人都导演着自己的故事，也许昨晚刚因为家庭琐事和爱人争执过，或因为最近疏忽督促孩子的学习而刚和老师道歉，或因为不得已的职场应酬而醉得不省人事……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是否来得及收拾凌乱的心情、调整疲惫的身体，当白昼来临，你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内精神饱满地奔赴你该去的地方。这就是生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没有悲秋伤春的氛围。

 

 

 

我常常站在窗前，看耀眼的阳光、听轰鸣的汽车声，想象着这个城市的人可能正在遭遇的事。缺乏支持、单枪匹马，日复一日程式化的生活掩盖下的是一颗颗虚掩着心门的灵魂，虽然一直在“门”口试探，想敞开却又不敢，充满着焦虑和不安全感。尽管只能在自我的世界里独自承受灰暗，但依然要微笑地迎接每天的朝阳，这样“分裂式”的生活挤压得人们丧失了“情绪力”，不能表达，并不代表不存在，于是变成一座座随时可能爆发的小火山。尤其是那些正遭受重压的人的内心早已脆弱成一条游丝，会不会折断，就看是否会再来一根无足轻重的稻草，彻底地将他压弯进生活的尘埃里。

 

算算时间，和高中时的闺蜜已多年未见，但一直保持着联系和不变的默契。毕业后就在上海工作的她很优秀，事业心强，踏实勤奋，是个妥妥的从不向现实低头的“女强人”，兜兜转转很多年，却一直一个人生活。尽管如此，但从朋友圈看来，她依然有能力把日子过得绚丽多彩，那种小资的品质感几乎要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每每看到，相比于每日操心孩子、担忧公婆，还要与老公据理力争，在婚姻的泥潭里摸爬滚打、自立自强多年的自己，只能轻叹一口气。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人都把自己活成了自己，但也有人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想象，这不是差距，只是差异。

 

 

 

我在偶尔羡慕她的小心伤里努力经营着自己的生活，不料最近有一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接通后我还没说话，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不意外，甚至感同身受，这就是女人，无论她平时看起来多风光、多坚强，眼泪始终是她的专属，是为偶尔偷偷遛出来的脆弱而准备着的。我默默地等着她哭个够儿，“发生什么事情了？说给我听听。”我轻声问道。她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也许把坚强当成一种习惯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苦楚，因为她早已习惯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而并不善于向外界求助，除非遇到了自己无法摆平的事情。“不着急，你慢慢说。”相比于顺风顺水的她，被狂风暴雨虐过的我并不惧怕她即将说出的事是我无法承受的。

 

从她一团乱麻的表述中，我费劲儿地捋出了三件重要的事情：一是最近工作不顺利，在一个重大项目中出现测算失误，被上司严厉批评，还被同事挤兑；二是父亲身体健康出现问题，她正到处找人想找个好医院和好医生，而这在上海这种优质资源稀缺的城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三是平常围在她身边的那些追求者见势不妙，都一个个变了脸色，打了退堂鼓，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屋漏偏逢连夜雨”，过于顺利的她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既手足无措，更感慨人情冷暖，突然间意识到，原来生活中的很多人和事都如同海市蜃楼，只是在阳光下为你营造了一个虚幻的梦境而已。工作、家庭和感情的三重打击硬是把她逼入了从未有过的绝境，倔强的她一直在努力地想办法，希望能尽快解决眼前的现实问题，但始终无果。在一个利益交织、男性主导的环境中，女性的局限性不可避免地显露了出来，相比于男性的判断力、理性思维和破局的能力，女性更显得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