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宏:听雨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4:59 阅读(0)
杨兆宏:听雨
我之爱雨,不知源于何时。许是少年或更小时装模作样的洒脱故作清闲吧。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我的这种喜好已颇有些历史了。
一开始是雨中信步,我谓之沐雨。雨当然是小雨,很有情趣的那种。后来许是务实的缘故吧,也是为了不被别人当作傻子,沐雨便改成听雨,这一下子似书画融汇了音乐,竟听出了雨的无穷韵味来。
乡野。四周寂寥。独坐窗下,一任雨雾随风而来。犹如仙子的裙纱,拂得头发柔而湿,脸凉而清。置身于这无声息的境界,抬眼窗外树,树外山,山山树树都笼罩在雨雾中。思绪便飘出窗口,挤过雨隙,漫向空旷的山谷。青山,绿水,远村,近寨,都走进一种奇妙的空灵。
黄昏。潇潇雨。独撑花伞,徜徉于古镇巷头。清清爽爽轻轻,从小巷这头踱到那头,许多不经意的故事从胡同里闪出,拦住思绪。暮霭初临,斜风细雨,何必急归?镇是古神州的一个细胞。人置镇中,想田田莲叶巍巍阿房,想千里烟波晓风残月;听浔阳江头十面埋伏;听高山流水月夜春江。观雨。听雨。想雨。不,是感雨。因为此时任何一种方式都达不到感官完美的配合。唯有用心灵去感受。
在不同人的眼中,雨是不同的。在方娥真女生,雨有现代和古典之分,在我,雨有新旧南北之分。而在中国,最明显的莫过于南北之分了。初到江南,对那湿湿润润的杏花雨颇感新奇,以为少见。深夜,隔窗听雨,喁喁窃窃,似是情人夜话,又似牛啃芭草或蚕噬桑叶,轻微的搔动耳膜,让人欲听不能,欲罢不忍。李默夜听雨,说是像甜梦中枕边人忽发的两句傻气问话,像是宿舍里啃书时虫在蛀吃古老的床柱,又像小老鼠跑过天花板,那么可爱,那么浪漫。那是在香港,在南方,而在我的家乡,也就是豫南皖西,夜间常被雨声惊醒。即便是两三点山前雨,也非造出个声势不可。倘说南方雨为芭蕉雨、荷花雨,小桥流水,呢呢喃喃,细腻柔情,宛若处子,则北方雨便是梧桐雨、枫叶雨,铁马兵戈,粗犷豪放,恰似金刚。
更多的时候,对雨的感觉是只可感而不可言。一则是因为文字的限制,再则是人们对自然的感受,就其细深处而言,是各不相同的,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想,这也正是自然艺术的伟大之处吧。它没有传统和现代之分,因此永远不会落后于时代潮流。它寓华于朴,永远不会流于媚俗。耕作于田间的现代农人,劳累紧张的现代城市人,在牧耕劳作之外,在影视书报之外,在扑克牌麻将之外,所缺少的不正是自然的熏陶么?所需要的不正是对自然的回归么?
雨季悠悠,梦亦幽幽。梦中,依然是雨的节奏喃喃着自然与心灵的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