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和母亲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20:13 阅读(0)
端午节和母亲
原创 花开有时 遇见你真幸福
小时候不懂端午节是什么日子，看到母亲的五色丝绳编起来，就知道要过端午节了。母亲在端午节必做三件事：编织五色丝线、折柳摘艾蒿、蒸大蒸饼。
端午节前晚，母亲会拿出红、黄、青、白、黑五种颜色的线编织彩绳，拿出去挂在乡村柳树枝头，待端午节清晨太阳升起之前，取回带着露水的彩丝绳系在我们兄妹脖子和手腕上。说戴上它可以防止五虫上身。
每年端午节的清晨，都会有一个镜头：母亲远远地踩着打满露珠的草地，在清晨浅浅的光雾里走来，头戴着编好的柳条帽，手里握着几束艾蒿，在乡村广阔田野中迈着轻松欢快的步子，笑容明媚。这是端午节母亲为孩子举办的仪式，她格外看重，早起外出采摘她年年亲自操持，从不改变。直到给每个孩子戴上彩绳，再用柳条和艾蒿轻轻自上而下拍一遍，然后立在门边，端午早晨的仪式告一段落。
母亲为我们戴彩绳时很严肃，说戴上辟邪，偶有长大的孩子不愿戴，她就会采用迂回战术，戴在脚踝上。
端午佳节手缝香包
五色彩绳是我童年唯一佩戴过的饰品，兄妹众多贫寒无依的农村家庭，我穿着兄长的旧衣服，裤子上有个破洞，坐在人群中以手掌盖住，遇到邻家的坏小孩就会故意拨开我的手，嘲笑地用手指戳。缺衣少穿的日子里，母亲仍然会用绣被单的花线编出彩色项链和手环。母亲的彩绳是端午节最好的礼物，漂亮的项链和手环让我扬眉吐气，不再是那个穿着破烂衣服的穷孩子。
我曾仔细观察母亲的手，宽大粗糙，长期与土地亲密接触中手指泛着糙皮，黝黑的手背上血管弯曲暴青。这样一双缔造地球，捯饬大地的手，竟能编出如此美丽的艺术品，在我眼里母亲真了不起。不识字并不影响她的审美观，贫寒的家经她双手装扮就会整洁温馨，彩线经她的手编织就会美得夺人眼目。
每次戴上彩绳，她都会轻轻嘱咐我不可摘下，等旧了自己脱掉。彩绳在我身上一起接受着日月星辰地抚摸，绳子一点点褪色，发白又变黑，一根根松散直到不知所踪。
随着年龄增长，端午节戴彩绳对我不再有吸引力，经济条件变好，可以随性所欲购买各种首饰，但我还是会乖乖伸出脚让母亲把亲手编得彩绳系在我的脚踝上，听她轻轻唠叨无数遍的话——防止五虫上身，不能随便摘下。
一叠书
后来远嫁，端午节入乡随俗吃粽子。有一年，母亲来家里刚好赶上过端午节，城市没有柳树和艾蒿，她坚持编了五彩绳，给女儿带了项圈和手环，女儿亦如当年的我欢天喜地。最后连一向不戴任何饰品的老公都顺从的在脚踝上挂了一个彩绳。
母亲不在身边的端午节，我草草买回几个粽子蒸熟当早餐，象征性地过个端午。少了母亲戴彩绳的仪式，端午节变成单纯吃粽子的日子，我有些许落寞。今年，端午节前，看到铺天盖地的粽子，又想起千里之外的母亲，她还会编彩绳、折柳枝吗？
我打电话给母亲，邀她和父亲到我家来玩，并不遗余力地吹嘘我家周围的环境，天蓝地绿水草丰美，只待她来欣赏、入住。她只叹气，说再好的风景也不想出门看了，现在出门散步都困难了。我鼻子一酸，那个戴着柳条帽在清晨薄雾中欢歌的母亲，真的老了。
不知不觉，母亲已近八十岁了。去年春节前夕，她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去过年。我告诉她春节不放假，倒休三天不够跑路，不想回去了。她不死心，挂了电话几分钟又打过来，说还是回来吧，你爹都已经宰好了羊，你们睡过的大床垫都从地下室搬上来放在客厅几天了，就等你们回家了。她还在电话那端絮叨，坐飞机很快的，三天时间也够啊.......我握着手机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