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人物之三结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7:01 阅读(0)
故乡人物之三结巴
文/李方东
三结巴，我得叫叔，行三，结巴，去年死了，也不知是什么病，好端端的一个壮汉子，几年不见，萎缩了，瘦弱了，甚至于不禁风了。突然一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你三结巴叔死了。愕然之后，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乐观，强壮，顶天立地的三结巴叔。
小时曾和三结巴叔有过一段交往的。一个汉子，有俩哥，俩姐，俩弟，俩妹，家里排行居中。四姐妹出嫁成了别人的人，俩哥却成了光棍汉，他就操持着给俩弟找媳妇。俩弟成家另过，大哥与四弟家搭伙，二哥与五弟家搭伙，单就他一人单身了。
单身并且独居，三结巴叔倒也乐观。在河边的低洼处，自己动手造了个小土屋，够他一个人住了。“一人吃饱全家人不饿”的日子，早起一把锁，晚上一床被，就这么过着。
我们小辈们就经常到他的小土屋里玩。
他在做饭。一个泥垒的小地锅子，用咸菜炖了几条干鱼，锅底烟火交错，呛得他直打喷嚏。菜熟透了，起锅，又添水烧汤。见我们站着，就说，
“给你们出一道题，看谁能做出来。”
往日，他是喜欢讲故事的。净是“杨门女将”，“穆桂英征西”啥的。今天突然出题，我们都觉得很好玩。
题目好像是：100块砖，100只羊，公羊一只驮几块砖，母羊一只驮几块砖，两只小羊共驮一块砖。问有几只公羊，母羊和小羊。
这题目，说实在的，对于当时的我们是挺难的。
出完题，他又说了上学的重要性和好处，以自己做反面教材鼓励我们好好学习。
当天题目自然是做不出的。回家我就下了苦功夫。三天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算把结果凑出来了，就拉着小伙伴去找他。
他却喝醉了，躺在小土屋里，将题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馋酒。
秋收时节，生产队的时候，最喜欢看三结巴叔干活了。
不管是收豆子，割稻还是砍高粱，三结巴叔都是最能干的。光着膀子，赤着脚，一根光滑的柳木扁担，肩上挂着油黑黑的大麻绳，那样子就给人一种力量感。三结巴叔干活最怕别人表扬他，一表扬，毁了，得意必将忘形，干活就没了命了。特别是女人的表扬，那是三结巴叔的“致命毒药”。你说三结巴叔有点二？确实。
三结巴叔喜欢女人，这是人所共知的。
三结巴叔曾干过村的养路工，因揭了别人家闺女的被子被公社关了几天，回来就开除了。这儿说“揭了别人的被子”绝不是一种含蓄的说法，是真的只是“揭了被子”而已，动作没有什么连贯性。他晚上喝多了酒，到那家里找水喝，不自觉就坐到了人家闺女的床沿上。农村都是大通屋，床是没什么遮拦的。他或是对床上的人好奇，就揭了被子看了看。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正睡觉呢，犯忌啊，就这么着被送到公社去了。
当然，后来关于这事的不同版本，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就说不清了。
再后来，三结巴叔确实是找了一个女人的。
农村的说法叫：相好。
那个女人，也是认识的，一个村的，我要叫婶子，但不是随三结巴叔叫的，是旁院的一个大叔的妻子。
那个婶子其实是一个顶好的女人，与三结巴叔相好，是挺值得同情的一件事。
他们好了好多年，直到三结巴叔死了，才断了。
今天说三结巴叔的这个事，是不大好的。
三结巴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能用好坏来区分吧？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吃了，喝了，呼吸过了，也算是爱过了，他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就够了。
人嘛，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