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纪象启：回 归（散文）

 

 

记得有人说过，一个人小时候干点啥，到老了大概还干点啥，这话听起来有点唯心，但也不无一点道理啊。自幼年来，我对树木有种特殊的感情。那时我家院子里种了一些树，有榆树、梧桐、枣树、桃树等。尤其家里南院墙边的那棵枣树长得很旺相，每年会结出一些枣，一家人吃不了，母亲就送给邻居一些，让大家尝尝鲜。当时，也许母亲想到的是和邻居处好关系，但她忽略了的是对我的影响。俗话说：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从母亲的身上，我学得一些好东西。在这些东西中，除了与人和谐相处，人有困难相互帮助外，我对树木有了新的认识，感到树木的重要。那时候家里穷，经常没有烧的，我和姐姐常去搂树叶，弄回来供母亲做饭。我想，如果没有树木的话，人类将怎么能会生存下去？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不知不觉地读完小学、初中和高中，到了1975年，高中毕业回乡当了农民。那时候，初高中毕业得回村劳动。我想，自己这一辈子这样了，家里穷，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我不干农民又有啥出路？于是我在队里使劲儿地干。干了一段时光，队长里让我干记工员。不久，村里书记参加我队的会，看到我的字写得好，又能干，就推荐我干村里团支部委员，分管宣传，主要任务写黑板报。又过了些日子，村里林业队（和试验队一体）缺人，此时大队和小队商量，让我去村林业队当队长，既负责村里的科技实验（有20多种小麦和10多种地瓜实验，种子由当时的山东农学院提供），又负责林业队工作。从此，我就常穿越这片小树林了，在这里流淌血汗。这一干就是一年，直到1976年秋，公社文教助理点名让我干民办教师，我才走出那片林子。

 

 

 

  一  

 

 

村后的小树林，紧靠着淄河。这里是杨树、柳树、槐树和其他杂木混成的世界。树木以榆树、杨树、柳树为主，其间还夹杂稆生的丁香、水楋和紫叶茶。站在树林的外面，你会看到不时有鸟儿出出进进，发出动听的鸣声，此时，全然忘记了喧嚣与嘈杂。

一行行小白杨整齐地排列着，它们大约七八米高，叶子刚出来不久，嫩嫩的，鹅黄，却透露出无限的生机。我不时到这里，既可早练，也可在这儿干活儿，多美的天地呀，我欣喜若狂，便开始了在这里劳动的时光。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来到小树林，这里清静。这时候，还不到干活时间。于是，我先放下带来的书，开始一个人做操，踢踢腿，扭扭腰，蹦一蹦，跳一跳。做完这些，就吼了起来，以放松一下。不一会，干活的同伴们来了，我们开始干活儿。

小树西林边有条河，河水清澈，一群群小鱼小虾在河中来来回回游荡，河中的螃蟹有时爬到岸边东张西望。成群结队的蜻蜓像直升飞机一样盘旋在空中，彩色的蝴蝶在绿色的地毯上翩翩起舞。

林中有条小径，弯弯曲曲，尽头是芦苇塘，芦苇长得有一人多高。在芦苇深处，是一塘静水。飞鸟在芦苇丛中，飞起，落下。这里和芦苇塘东面的树林连成了一片，有一次，我看到一只刺猬在里面漫步，听到我的脚步声，它似乎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悠闲地向树林深处移动。

小树林是“战场”“操场”和“书房”。在这里，我曾编制过梦想；在这里，我度过一段纯真美好的时光。  

时间真得真快呀，一晃我到这里已一个春秋。那些我刚到时种的树冒出的的芽儿已长出新的枝叶，从嫩黄到翠绿再到墨绿，到了盛夏，小树长得郁郁葱葱。此时，我想，自己过去何曾想过眼前景象？于是，我想在这里好好干下去。尽管有人说，人家有本事的走了，当兵的当兵，当工人的当工人，你还能在这里干一辈子？我想，人各有志，自己走自己的路，人家说什么随他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