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椿芽香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4:13 阅读(0)
难忘椿芽香
李兴国（山东青岛）
老家的院子不大，除去鸡鸭鹅狗的安乐窝以及门口的两棵石榴树，要数栏门外南墙跟那棵碗口粗的香椿树最尊贵了。
“门前一棵椿，青菜不担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家饭桌上一年四季的菜几乎全部来自于它。每年清明后谷雨前，村里的人都在围着各自的椿芽树忙着，有的踩着凳子，有的站在墙头，还有的干脆爬到树上，家家听到咔嚓响，户户闻到椿芽香。
我家也不例外，等椿芽长到一拃长了，父亲便从屋檐下拿出专用工具：那是一根三米多长的竹竿，顶部绑着一截细钢筋弯成的钩子，有了它既不用找凳子借梯子，也用不着爬树上墙头，只需站在树下钩住椿芽的根部轻轻一扭，真的是轻而易举。
其实这根竿子与我们家的锄镰镢锨同等重要，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用的着：春天打芒子（杨树的果实）扳春芽，初夏够槐花，秋天去屋后的枣林里打枣，冬天可用来折树上的干树枝烧火做饭。有时夏天我们也偷偷拿下来改装一下粘知了。用后父亲必定小心横放在屋檐下的两个专用木橛上，既不占空也能防止风吹雨淋。
选在谷雨前扳椿芽是有说法的，“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过了谷雨，椿芽便会生筋变老。
不大一会，伴着“咔嚓”的清脆声父亲便扳下一大堆叶厚芽嫩，褐色透绿，茬口渗着浓郁香气的椿芽。按老人的说法，只要不把老枝头折断，香椿树是越扳越旺的。现在扳下来的是头茬，等下去十天左右再发出的称为二茬，其口感香气会逊色不少。
椿芽的吃法很多，煎炸炒拌都能将它的香味发挥到极致。可我只记得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是腌椿芽。炒鸡蛋虽香，只能等来客去人时解一次馋，毕竟两个鸡蛋一斤盐呢！农家的日子，柴米油盐，糊口为大。多亏了母亲省吃俭用粗菜细作，才把日子打理得有滋有味。
其实只要我们兄妹都在家时，母亲会大方的炒上满满一大盘香椿炒鸡蛋，看着我们卷着煎饼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在一边微笑着说“慢点吃，不够再炒。”我们让母亲一块吃，可她说太腥不吃。等收拾桌子时，却发现母亲用一块煎饼擦了擦盘底悄悄填在了嘴里，打那知道，母亲原来会说“谎”。
等父亲扳完后，母亲便把椿芽整理分类，掰去老枝，把稍微老点的叶子捋下单独放，其余的则洗净晾干，用盐揉搓均匀放入那个每年都要用的黑坛子，使劲摁满后盖严。一直能吃到来年春天，有时新的椿芽下来了陈的还吃不完。
那些老点的叶子洗净切碎后把咸菜疙瘩切成条搀在一起，放在磨台上的盆里晒着，随吃随续，几乎每餐必备。
每次腌椿芽前，母亲会先去村里的碾上把粗盐压细，压完了总要再压上半簸箕地瓜干或一瓢头玉米，问其原因说是压了盐后，碾上沾的盐会给别人造成不便，自己压点瓜干棒子至少给圏里的猪做一顿咸香可口的饭食。一个细节，利人利己，原来过日子里面蕴藏着这么大的学问。
母亲腌椿芽有她的窍门，既长不了毛还能不太齁人。至于几斤春芽几斤盐，什么比例之类的术语母亲绝对说不清。但她会把多年的“秘方”分享给经验不足的嫂子们：椿芽洗后一定放在背阴处控干，大盐粒一定碾细，揉搓要均匀等等。
或许母亲腌的椿芽太好吃了，以致于时常陪着我们走出家门香到外面：父亲带领村民出伕时带上它，既省钱又下饭；我们兄妹上学带着它，常惹得同学们拿炒好的咸菜来交换；有时农忙顾不得回家吃饭也带着它，既省时又能补充出汗失去的盐分。真是伴娘处处走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