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我的亲情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1:16 阅读(0)
呼唤我的亲情
黄国英(四川德阳)
时隔八年,我怀着一种美丽而疼痛的心情,开始张家港的探亲之旅。其实说是探亲,倒还不如说是看望有些老年痴呆的岳母更为恰当。今年初女儿提出国庆期间到张家港看外婆的想法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从我2009年退休把一直在张家港养病的妻子接到深圳,直至她半年后溘然长逝,我就再未踏入这座风景如画的江南小城,也是一个长期以来始终令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如期坐在人满为患的长途大巴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未来的港城天气真像内弟在电话里所说的每天都是晴空丽日的灿烂,千万别学德阳的潮湿风格,让人的心田不由滋生出阴冷的苔藓来。
在成都飞往上海浦东机场的途中,我的心情就像舷窗外的蓝天白云一样晴朗。看着前排座椅后面镶嵌的小视频,喝着端庄秀丽的空中小姐递过来的饮料,一切都显得美好而和谐。但随着飞机徐徐降落时的轻微晃动,我的心情突然就像吱吱叫个不停的耳鸣声一样变得杂乱无章了。
走出航空港颀长的甬道,看到前来接机的内弟建锋,女儿亲热地喊一声“小舅”,迅即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女儿和他仅相差九岁,基本属于同代人,没有什么所谓的“代沟”,也就很谈得来。多年不见,即将四十岁的他言谈举止还是像从前那样活泼爽快,这让我很高兴,但总觉得天真有余沉稳不足。
上海浦东机场到张家港市塘桥镇约有150公里的路程,虽然时逢国庆黄金周,但由于是夜间行驶,路上的车辆并不像事先预想得那么多,当我们顺利地进入港城地界时,已将近子夜时辰,四周万籁俱寂。我凝望着一路相送的繁星点点,情不自禁地问一声:“亲爱的弟弟妹妹们,你们还好吗?”
翌日拂晓,我早早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吵醒了。等我洗漱之后走下楼时,岳母已经在客厅里推着竹椅子走动了。我生怕她不认识我,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岳母回头笑嘻嘻地说:“黄国英,你什么时候来的?”看着我不解的目光,建锋解释说老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连她最亲近的孙子都不记得了。我在张家港的那几天,老太太晨昏颠倒,经常独自一人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半夜三更推着椅子走来走去,建锋怕她出事只得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前年老太太不慎摔断了大腿骨,在儿女们精心照顾和料理下,仅仅贴了几张膏药,就神奇地恢复了健康,只是骨头愈合后两条腿不一般长了,因此走路必须要推着一把椅子才不至于跌倒。看着岳母皱纹蜿蜒的脸庞,我不禁百感交集。她中年丧夫,除了我妻子顶替父亲上班外,独自含辛茹苦地抚养三个子女长大成人,吃尽了世间的悲苦,真是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
早饭后,小姨妹月萍和她的丈夫很快赶来了。月萍还是我印象中的模样,只是身材有些发福。恰好与她的体形相反,连襟建军瘦得皮包骨,显得又黑又小。前些年建军罹患胃癌,几乎花光了家中的积蓄,才在上海市虹口医院捡回了一条命。我安慰他们说,钞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月萍欣慰地告诉我上海的医生已经下了结论,建军在平安地度过三年康复期之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工作和生活了。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大姨妹月兰和妹夫陈妙金的踪影,建锋赶紧说她们两口子节前就到浙江喝喜酒去了,大约在四号左右赶回来。妻子生前和月兰最要好,属于穿一条裤子都嫌瘦的嫡亲姐妹。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2010年夏天建锋驾车送我们去上海虹桥机场,月兰也执意一同前往。当我们即将进入机场安检通道时,仿佛感知前路茫茫,两姊妹相对执手恸哭,我一直自诩坚强,也不禁湿了眼眶。
我是27岁那年在长寿川维现场通过父亲和熟人介绍认识妻子的。她红红的脸庞和大大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由于父母打小就灌输“找一个家乡人,日后生活习性合得来”的观念,我们在得到家长的认可后,很快就从热恋步入谈婚论嫁阶段。1978年春节我们回张家港(当时叫沙洲)旅行结婚,在无锡下火车时,天刚蒙蒙亮,迎面走来一对小夫妻,咿咿呀呀的说了好一会儿,我一句话都未听懂。正如我在一首诗中描述的那样:水淋淋的笑声/软中含糯/我盯着翕动的红唇/叹息,无法搬动/那些词的意蕴……妻子笑着说这基本上是沙洲话的再版,你慢慢揣摩领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