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兰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0:34 阅读(0)
陈绪伟(陕西安康)
大清早,好友送来一盆兰花。我接过花盆仔细一瞧,花径上满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盆壁上彩印着“手培兰蕊两三栽,日暖风和次第开。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一首咏兰诗,这不仅让我花诗同喜,更让我思念起兰花的一段情缘。
孩提之时,我随父母从城市下放到大山深处的乡村,在生产队劳动时,认识兰花的。起初我并不知道树扒里长得像韭菜片、茅草叶那样的东西就是兰花,而是在砍柴、扳竹笋时,乡亲们指教我辨别而认识的,还让我认识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树鸟。那时,兰花在生产队里乡亲们的眼中,就是一蔸蔸草类之物,极为看不起眼。对兰花的天然姿容、香沁心田没啥感觉而被忽略。山里人当时也就那样,在乡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迎风雨、顶烈日、冒严寒,辛勤劳作、默默耕耘,与大自然共生存,没有多少人知晓,更无啥人关注问津。
边远的山里,怡人心扉,尤其那潜在的淡香,一年四季都有,不经意的人们,是不会知道的。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绿色生命释放的、百花竞相开放的清香,稍许留意就会感觉到。夏季草木禾苗的蓬勃生机、瓜甜麦熟的溢香,稍许留心就也会亲吻到。秋季硕果累累、遍地金黄的飘香,直接让人亲身体验到。即使是冬季,也会有油菜麦苗的绿意、茶花梅花在雪花中飞舞的寒香,仍然会让人一一嗅到。然而大自然这样氤氲的清香,我和乡亲们一样,不那么的经意。只会感觉到春暖夏热、秋冷冬寒,根本不注意自然间,万物在每一个季节生长中,所释放出的清爽气息。
那时在生产队里,分给了我家一块树扒,海拔在一千米以上的山中,我认识的兰花就生长在那里。从书中我知道兰花的高洁、孤香,从那时起,我开始关注这些兰花。无论在烈日酷暑的炙烤下,还是在风雪交加的寒冬里,它们依然舒展着绿颜而坚守在林泉之下,倾吐着清香而弥漫于空谷之中,不与乔灌树木争高,不与它物花色争艳,坦然无拘地、默默无闻地独自开放。我不知这些兰花在此幽谷中隐居了多少年,我却知道它们至今无人问津,但它们仍然执着地、本能地、适时地自由芬芳。
关注兰花,让我感觉到,兰花在我心中不是草,就是花。别人叫它兰草花,我就要纠正这种说法,要他们去掉“草”字,称呼兰花。在乡村十三年,凡是我去过的深山,见到的兰花,从不去踩踏,更不去采挖,而是蹲下身子去抚摸,去清理它身上飘落的树叶和其它杂物的挤压。每当我做完这些事,见到兰花慢慢松动筋骨,舒展身躯,自由绽放时,我闻到了一股股幽香,我明白这是兰花的回馈,我的心就非常舒坦、开心自慰。
后来因考学,我离开了热恋的乡村,也离开了深爱着的兰花。毕业后,分配到县城工作,但我始终忘不了山里的乡亲和兰花,就很想有一盆兰花陪伴我。可是,我又不忍心去损害兰花自然生长的命运;虽然花市上有人卖兰花,就是不愿意去买;有人想送我一盆兰花,我也拒绝而不领情。因为我知道,这些兰花不长在城市里,来到城市的兰花,心灵是被强行扭曲的,离开大自然而局限在狭小的盆中,委屈地生长,我见到会心疼,所以就只有回避。
直到有一天早晨,我路过垃圾箱边,见到一蔸被人丢弃的兰花,叶片有些微卷,肉根有些干瘪,我感觉到它的生命已是奄奄一息,我心疼了。于是,我先到单位请了假,回身便把这蔸兰花小心翼翼捧到家。先用手甩洒点水,润湿叶片和带土的根部,再用干净的湿毛巾包住,抢救性的维护和延续它的生命,然后再去买花盆。我知道兰花在山里生长的特性,需要找到土质松软、有良好透气性,并且呈微酸性的土质。所以,我立即赶乘去漩涡的早班车,途经在凤凰山顶时下车,进树林里刨一大口袋多种质料共溶的山土,再乘坐返程的班车回到县城,将这盆兰花栽植好。这盆兰花却真争气,不仅活了过来,还生机勃勃,而且年年开出纯丽的素心兰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