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六叔的故事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9:48 阅读(0)
盲人六叔的故事
彭玉华（黑龙江林甸）
常听身边的年轻人说，生活压力大，工作不如意，有的大学生甚至毕业好几年都一直找不到合适工作。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他就是盲人六叔！
小时候，我家前趟房有个会算卦也会说书、还会三弦弹唱的盲人武少志。南北二屯，十里八村，提起他没有不知道的。外屯子人都称呼他武瞎子，本屯子里大人们叫他少志，论辈分我该叫他六叔。
听奶奶说六叔天生双眼就看不见东西，起初对光亮和黑影还多少有点知觉。在他五六岁那会儿，人们总能看见他在自家房前屋后，对着太阳光在眼前晃动自己的小拳头。
五六岁也正是讨人嫌、讨狗嫌的年纪。没有小伙伴愿意跟他一起玩，那与生俱来的顽童天性，实在无法释放，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拿着棍子胡打乱敲，经常弄得鸡飞狗跳，以此为乐。
有一次，他的棍子惹怒了老公鸡，老公鸡飞跳起来，对着他头猛叨猛抓，可怜他那张脸和眼睛被抓伤流血，他的母亲三奶奶又气又心疼，只能抱着苦命的儿子哭。打那以后，六叔就连光亮也彻底看不见了。
六叔是老疙瘩，当初嫂子们一个个嫁过来时，他就遭到了嫌弃，谁都害怕背上他这个大包袱。哥几个分家单过后，六叔和年事已高的父母落在了他的二哥家。
他的二哥比我父亲大两岁，我叫他二伯。二伯是个憨厚人，也更是个孝顺人，精灵的二娘是一百个不情愿，可她拗不过二伯，也只能接受这二老一少。
十几岁的六叔，正值“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一到吃饭时候，三奶奶就犯难，六叔看不见夹菜，也看不见饭菜多少，常常把盘子里的菜杵到饭桌上，三奶只好把菜夹到儿子碗里。三奶奶嘴里嚼着饭，眼睛余光在儿媳和瞎儿子之间游来荡去，却总是欲言又止。有时候六叔把吃空的碗递过来，三奶奶就轻声说，饭没了。
有一次，六叔又把吃空的饭碗举到嫂子面前，可他不知道饭盆里早已是溜溜光了！二娘斜眼使劲剜了一眼还举着空碗的六叔，沉着脸阴阳怪气的说：老六没吃饱啊？下回让你侄女多挖点菜回来，咱家那点粮食得细水长流啊，还不知这穷日子啥时是个头呢！然后，端起空盆用勺子划拉得叮当响，一边走去外屋一边小声自言自语，“能吃不能做的饭桶！”
六叔沮丧着脸默默地放下空碗，顺着炕沿摸回里间屋。
三奶奶眼巴巴看着听着，有心想呲哒二儿媳妇两句，却又如鲠在喉，只能把那口苦水咽到肚子里去。
那年月，家家粮食缺空是不争的事实，二伯也很无奈，只得装聋作哑。
打那以后六叔经常吃得半饥不饱就撂筷说吃完了。三奶看在眼里，心里不是个滋味，可又能怎样？只能背地安抚儿子说，你二嫂也不容易，伺候咱这一家子老小吃喝拉撒，这年头哪家都这样，粮食都不够吃，先忍忍，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六十年代的农村，可以说人们的肚子一半都是靠吃野菜填补起来的！
从春到秋这三个季节里，不管哪片地也不管种的啥庄稼，都有大人孩子一帮一帮挎筐，扛口袋剜野菜的人群，甚至五六岁的孩子都跟着大人去挖曲麻菜和小根蒜回来蘸酱吃。其实，挖回的野菜不光人吃，还得喂猪喂鸡鸭鹅。
大自然真的很伟大很神奇，竟能有那么品种繁多的野菜，任人们一茬一茬宰割，供养、接济人们熬过饥荒挺过艰难困苦！
深秋时节，等到地里庄稼杆棵都拉完之后，大人孩子又都背起花篓，拿着绳子往家里拾柴禾取暖做饭。
然而，六叔只能当闲人。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拿着两米来长的木棍，在当街上茫茫然的东走走西转转的，有时候也去别人家串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