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后的时光（纪实散文）

 

01

阳光里的妈妈 

 

近几年，尽管妹妹辞去石家庄的高薪工作，回到宝鸡买了洋房，对老妈精心照顾，可老妈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以前。往日健步如飞干脆利落的老妈现在竟连楼也不能下了，只能拄着她的龙头拐棍在房间里慢慢地走。她有时坐在床上，有时坐在餐桌前，有时坐在沙发上，有时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阳光花草心驰神往。

只要天气好阳光好，老妈就会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来到飘窗前，坐在这里向窗外看。看远处的山，看近处的塬，看路上的行人车辆，看楼下的树木花草。

老妈坐在窗前的阳光里，灿烂的阳光一片明亮，温暖舒适地照在老妈身上，她仰着脸，眯缝着眼睛，看起来很是享受。老妈的目光飘向窗外，飘向很远的地方，飘到了从前，飘到了她的童年少年。在温暖的阳光里，老妈说着儿时，回忆着从前，仿佛要在她的人生里从头再走一遍。

阳光里的老妈似乎回归到了大自然，心到了外面，神也到了外面。她深情地看着窗外，神情很惬意、很轻松，就像走进了生机勃勃的天然之境。现在，老妈连自己能下楼，能在阳光里走走，在小区里转转都成了一种幸福的奢望，这在以前于她是多么平常的事，可如今却可望不可及。人之已老，行动不便，身不由己，出入受限，有时老妈就会叹口气，脸上现出些许无奈。此时我就赶紧问老妈喝不喝水，吃不吃东西，穿的衣服冷不冷，热不热，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老妈看着窗外的阳光，眼里充满了光华和希望，她想着自己过几天好点了就能下楼看花草看风景，不由脸上又浮现出些许的笑容。我们看着老妈就说你好好吃饭，过几天身体缓好就能下楼了，我们扶着你、陪着你转转，老妈听后就笑了。阳光里她微笑的脸庞泛着红晕，露出几颗大牙，额头的银发根根翘着，亮亮的在轻风里摇晃着。窗外的阳光照在老妈身上，照在老妈心上，给老妈平添了几多希望……

 

 

 

02

病床上的妈妈 

 

老妈身体越来越不佳，特别是在2020年5月9日心脏病再次发作后身体大不如以前，浑身困乏，没有力气，走路困难，她除了我们扶着勉强能去卫生间，大多时间都是坐在床上洗脸吃饭。老妈还像以前那样爱好，我们每次给她盖被子她都要看一遍，让我们把被子拉得平平整整，不留一丝褶皱。

老妈已经有两年多不能躺着睡觉了，一躺下就胸闷气短，咳嗽不止，吸着氧也不管用，就只能坐着。她每天要吃10多种药，可不见明显效果，医生说老年病就只能这样慢慢养着耗着。

我们在床头高高摞起捆扎好的几个被子、两边放着绵软的垫子和高低不一的枕头，供老妈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随意靠着或半躺着休息，即使不能平躺，至少也是她觉得比较舒服的姿势。即便如此，老妈能躺的时间还是很少，她总是坐着，有时靠着身后的被子，有时低头身子弯到前面，脸几乎挨到了伸直的两腿，看着很难受很费力。每次看到老妈这样我们就很心疼，便说妈，你这样坐着难受，靠着后面坐吧。我们就扶着老妈的肩膀慢慢让她抬起头靠在后面的被子上。每到这时，老妈就要做一个皱眉的动作，眉头紧缩，表情很是痛苦，我知道这是她弯着身体坐久长了腰椎疼痛。看着老妈受病痛折磨我心里很难过，却又无能为力，纠结之余便深感人之渺小与力所不及。老妈要能像以前那样精神好行动自如，能下楼慢慢走路看风景该多好！不由觉得从前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好！

最近，老妈总说头晕，浑身没劲，我们知道这是因为她心衰病情加重，脑供血不足，就只能好言安慰，说药吃着过几天就好了。老妈虽然年过八旬，但脑子很清醒，她知道我们在哄她，听后就微微一笑说哦，那就好，那就好，吃点药就好了。其实她以为我们不知道她病情加重，以为她能好，还在若无其事地哄我们，这是老妈不想让我们为她操心。我们也笑着说对对对，你按时吃着药，过几天肯定就好了。老妈笑着，看着窗外，她说树很绿，草也很绿，树叶很亮很密，花的颜色很艳丽，很好看，可惜不能下楼去。我说不下楼没关系，我给你变一个春天，一会就好，你等着，我下楼一趟，很快就回来，随后给你找个轮椅，推着你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