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纸烟的张师傅和抽旱烟的王师傅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8:38 阅读(0)
数天数（甘肃通渭）
那年，我被分配到乡农机站去实习。期间，我认识了吸纸烟的张师傅和抽旱烟的王师傅。
第一天去报到，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口，就碰见了张师傅。张师傅留得一头寸发，个儿不大，但人很干练。初次见面，我并不知道张师傅姓张，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张师傅也好，冲我点点头，就走出了大门。张师傅姓张，是王师傅后来告诉我的。王师傅吸一口烟卷，慢慢地吐出一个一个呛人的旱烟圈儿，说，张师傅是农机站的正式职工，是吸纸烟的。
那年头，张师傅一个月拿四十五块钱的工资。现在看来，少得可怜，可在一盒火柴只卖两分钱的年代里，张师傅的工资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可观数字。因此，张师傅经常抽的烟要比王师傅的旱烟上许多，是现成的纸烟。张师傅是农机站一流的好手，尤其是理论水平很高。站内对生产队拖拉机手的培训，都是由张师傅负责进行的。一个小时的培训课一结束，张师傅就会背着双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掏出一支香烟，划一根火柴点着，猛吸一口，再缓缓地从鼻孔里吐出来，很是惬意。
但是张师傅不怎么会卷旱烟，卷旱烟的高手是王师傅。王师傅经常是用女儿写过的作业本卷旱烟沫子的。王师傅把女儿的作业本裁成一寸宽三寸长的纸条，装在上衣的口袋里，想抽的时候就掏出一张，捋一个槽，再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一些旱烟沫子，左手捏住纸条一头，向外搓几把，用舌头舔湿纸条的一角，粘在一起，随手掐去卷烟时搓的把儿，这旱烟卷儿就卷成了。王师傅卷烟技术娴熟，刚看见王师傅掏出了卷烟纸，要不了一分钟，就看见王师傅吞云吐雾了。王师傅是用汽油打火机点烟的，旱烟易灭，用火柴不划算。王师傅在农机站工作，托人找一些打火机里用的汽油还是可以的。
别人卷旱烟都是右手，王师傅却是左手。因为王师傅是左撇子，所以王师傅用左手卷烟。人都说，左撇子的人聪明，这话一点也不假。王师傅和张师傅一样，也是站里的一流好手。不过，不同的是王师傅偏重于实践。社里的那些出了故障的拖拉机，一经王师傅的手，准好。在王师傅那里，拖拉机的疑难杂症仿佛不存在的一样。有一年，王师傅村里的一个年轻人学开手扶拖拉机，上了车，就紧张，忘记了手扶拖拉机在下坡时要打反方向，眼看着就要从路边掉到沟里去，王师傅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冲上去，硬生生的把后生从拖拉机上扯下来。摔得变了样的拖拉机，被王师傅花了一个多月，修理得就像刚出厂时一样。王师傅因此落了个绰号，叫“鬼才王”。张师傅努努嘴，说，要学修理，就找王师傅去吧。
王师傅因为经常修拖拉机，衣服油腻腻的。王师傅脸有些黑，满脸的络腮胡子，但人很和蔼。也欣然接受了我这个跟着张师傅学理论的徒弟。时间一长，就混得熟了。王师傅说，小子，有卷烟纸吗？这两天找不见女儿的作业本了。我就把自己的读过的旧书抱了一大撂，送给王师傅。看到王师傅这么喜欢卷旱烟抽，就时不时地把父亲的旱烟沫子给王师傅送一碗两碗的。王师傅吸一口，乐呵呵地说，这烟硬，过瘾。小子，这个拖拉机的毛病就是堵油了，你通通就好了。
我原以为自己学的还行，一到农机站，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只学了个皮毛，这里才正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我一边跟张师傅学理论，一边跟王师傅去学修理。每次站里开会，我看见张师傅总是抽他的纸烟，王师傅总是吸他的旱烟卷儿。
这年秋天多雨，在一个雨后的上午，张师傅没来上班，王师傅指导我修一个生产队留下来的一辆手扶拖拉机。当我把最后一颗螺丝扭上去时，就看见站里的小李迈进大门，急急忙忙地向张师傅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张师傅的儿子肚子疼得直冒生汗，卫生院没办法，正在找车，准备去县医院。我来拿张师傅的烟，张师傅说有用得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