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葛根河之行

 

绵延千里的天山深处，有一些海拔较高的冰川带。这里空气稀薄，气温偏低，每年的融雪期只有两个月左右，即使在六月也常骤然有鹅毛大雪或冰雹侵袭，因此这里的冰川终年不化，形成了美丽而圣洁的冰雕世界，当地牧民也称之为冰达坂。

 

 

在一个叫“顿包客"的冰达坂下面，世代流淌着一股清澈透明的泉水，它从天山深处飞泻而下，与众多支流汇聚一起，在地势渐缓的下游冲出了一条蜿蜒一百多公里的古河道——中葛根河，千百年来，这条神奇而古老的河流一直造福于两岸的生灵，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黎民百姓。

顺着中葛根河逆流往南回溯其源头，可见山势险峻，水流湍急，大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栖息着几十种野生动物，它们相互依赖生存，维持着这里的生态平衡。若是在春夏之际，便可看到三五成群的马鹿在森林空隙间的草甸上觅食，也有野山羊和狍子等小型食草动物。这里不同种类的动物之间是有灵性的，似乎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它们的天敌雪豹和野狼一般都在海拔较高的雪山脚下，夏秋季节主要以捕猎鼠类为食，只有在冬天才会偶尔捕杀较大的食草动物。黑熊在夏季也会经常岀没，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对其它动物发起攻击的，这里的生物圈是如此的和谐自然，更为这条古老的河流，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相传在很久以前，中葛根河水流汹涌，浪花滔滔，一泻千里，横贯北沙窝，在沙漠腹地分成了几条支流，蕴育出了许多水草丰美的绿洲，游牧民族在这里依水草而居，世代繁衍，创造了悠久的人文历史。但遇到雨季也给下游两岸造成水患，有时甚至淹没庄稼冲毁房屋。为了减少百姓损失，有一位将军带领戍边将士，他们翻越冰川达坂，在南北疆分水岭一带建起了一座木笼坝，从此汹涌澎湃的河水，有一半改道流向了天山南麓。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变迁，木笼坝渐渐被流砂封堵，下游河水慢慢干枯随之绿洲也消失踪迹，现在的中葛根河水，只是从木笼坝下渗漏岀的一股支流。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结识一个哈萨克马贩子，他的家族世代掌握着一条穿越天山来往南北疆的捷径，据他讲述确有此坝，木头的痕迹已经很模糊了，大坝上长满了乔木，前面已被泥砂掩盖。

中葛根河，有它独有的自然风貌和特征，奔流而下的河水在狭窄的河道中撞击着陡峭的河床，发出巨大的轰响，不时喷溅起阵阵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斑斓的色彩，远远望去仙气缭绕迷人。这段河道幽深狭窄，最窄处只有几十米宽，两边石壁陡峭直立，高耸入云，崖壁半腰处常有鹰雕在头顶盘旋，发岀令人恐惧的叫声，悬崖峭壁的顶端，山峰首尾相连，利如刀剑。这里有类似的三道峡谷相接组成，分别为头道峡、二道峡和三道峡，俗有“三峡”之称，最为壮观的应数头道峡，倘若你行走在河的底部，心旷神怡之时，仰面长吼一声，那几百米高的崖壁会将你的声音来回碰撞回旋升腾于头顶的一线蓝天之上，那“两岸连山略无缺处，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的诗句用在这里丝毫也不夸张。二道峡的景色更令人赞叹不已，那耸立的峭壁上，竟然悬挂着一条几百米高的瀑布，水花四处飞溅，一股股雾气袅袅升腾，仿佛置身于仙境，更是一幅“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观场面。河水在高山峡谷间奔流不息，日夜不停地流向下游。

在峡谷的岀口处有一大片白桦林，它们大小形色各异，有的生长在悬崖边的石缝里，有的斜依在山坡上，有些即便是倒下了但只要根还在泥土里，依旧会顽强地斜生着，它们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大的阵势，覆盖了整个山沟。年少时代，我曾经无数次心情激昂地徜徉在这片白桦林，此刻想起，往昔都会一一浮现心头，一种欲别而不能自拔的情绪冲击着我的胸腔。眼下正值深秋季节，白桦树沙沙作响，纷纷的落叶，像她流出的泪，飘落在地上。仰望白桦树枝，秋天的叶子，泛着金黄和金紫的光泽，在阳光下闪烁，山风吹过，如蝶翩翩起舞，又似低声窃语，互诉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