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电话

 

   文/函谷游子

 

     娘85寿了，一部老人手机是娘的标配通讯装备。娘很喜欢这部手机，在屋里时，手机放在伸手可取的地方，在院里一手拄着拐杖走着，另一只拿着手机的手放在背后。出门时，手机务必放在布兜里拎着。铃声响起时，娘会尽快接听。偶尔休息或充电时离开手机久了，娘拿起手机时会仔细看看屏幕，娘根据屏幕画面的不同可以判定有没有未接电话，如果有，娘就会特别关注手机动静，希望不要错过来电。娘应是不会让手机没电的，我从来没有打过去时听到“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娘没上过学，识不得几个字，所以不认得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分别是谁，也不认得来电的号码是哪个儿孙。娘喜欢清静日子，也不想学拨打电话，所以从来都是只接电话、挂电话，除了接听和挂断键以外，其它按键都很新亮。

     娘接听手机的架势是很有派头的。手机响了，娘会尽快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按在耳畔，大声说“喂！……你是谁？哦，xx啊！……”最让我佩服的是娘能很快根据声音辨认出是哪个儿女打来的。记得娘刚有手机的时候，娘已经两年没见过我了，也没有听到过我的声音，我打电话过去，在娘“喂”了一声后，我赶紧大声叫：“娘!.....”鼻子的酸味儿还没上来，娘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当时的我就哽住了，脑子一片混乱，顿了好一会儿，娘也叫了我好几遍了，我才连连答应......，然后和娘煲起了电话粥。

     自从娘有了这部标配的老人机，我隔三岔五就能和娘一遍遍地煲电话粥，听娘基本雷同的大本营工作报告。

     昨天晚上约八点一刻，我估计娘应该在屋里看着电视，为九点半睡觉酝酿足够的困意，手机肯定在手边，我就想给娘打个电话。娘的手机号码在我的通讯录里是排名第一位的AAA级VIP，很容易找到拨过去了……很快手机通了，我的心一下激动起来，没等娘的“喂”，我赶紧大声叫“娘......”，娘紧着就回答了：“噢……咦”，喜色油然上了我的心头，因为我知道娘的心情很好啊，只有我们儿时撒娇般叫娘的时候，娘笑容满面时才疼爱地回答：“噢……咦”。看样子今天娘很高兴，身体状态肯定不错，果然娘的心脏和用药情况很稳定，腿疾也大大缓解，虽然要依靠拐杖，但走路基本不疼。这是最好的消息，是娘给我们七个儿女最好的奖赏。我的兴致也随之盎然，和娘聊起了兄弟姐妹、亲戚六人们的过去与未来，一锅电话粥的香味儿跟着无线信号在千里时空中飘酿。

     我向娘汇报了三口人的近况，娘照例叮嘱我要照顾好妻女，特别问道：“你妈（岳母）的病今年咋样了？你爸（岳父）不在了，你们多去看看，不要叫老婆儿（老太太）独员儿（孤寂）！”我一一回答连连应承。娘给我通报了其他六个人及其家庭成员的动向，向我炫耀了儿孙们谁谁常来看望并携带诸多好吃的，老舅和妗子带着表弟们近期也来过了。

     娘特别对我仅存的堂兄因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表示担忧，幸亏已基本病愈，替我唯一的80岁二大（二叔）松了一口气。娘也念叨了政府对老人的关怀，我的大哥上周回家，带着娘和二大（都属80岁以上的老人）去民政所办妥了老人补贴金的手续。娘说古往今来农村老人从没像现在这样有补贴钱，虽然不多但比从没有领过的老人强太多了。

     娘总结说：“我吃穿用度都不缺，还有零花钱，儿女小辈们都孝顺，我现在能动弹，东家住西家串，经常有人来看，你们电话不断，娘觉得美美儿的，你都别营心我，你媳妇身体弱，你把你三口人照顾好好哩，你方便时回来看看我就中了……”听到这里，我止不住泪如泉涌涩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