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生的苦和累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6 06:05 阅读(0)
母亲一生的苦和累
作者|梅新海
那是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的冬天，乌云笼罩，暗无天日，北风凛冽，四野苍凉，冰封大地，寒入肌骨。
在老鸹窠通往草皮潭的路上，断断续续行走着一支推车卖柴的队伍。他们在战乱中求生，起早摸黑，不辞劳苦，奔波数十里，为了卖柴换得一点生活日用品。例如:洋火、洋油、食盐等，天天必需，日日消耗，不可缺少，必须常置常备。
队伍中有一对父女，一前一后推拉着一辆载满柴火的独轮花车，正艰难地前行。父亲的双手支撑着左右车把，车辫戴在后颈脖，倾斜着身子，脚也使劲，手也使劲，奋力地推行。前面拉车的是他七岁的女儿。年龄虽不大，个头不算高，但拉起车来很认真，车绳拉得很紧，压在肩上陷得深，一步一倾，向前迈进。父女二人衣衫褴褛，穿着单薄，光着赤脚，穿着草鞋。虽是隆冬，却因出力使劲，而汗水涔涔。只是那着草鞋的赤脚不胜寒冷，冻得红肿。
七岁的小女孩跟着父亲，拉着柴车，翻过几多坡坡岭岭，走过多少坎坎坷坷，还要越过那最惊险的黑鸦河，最后才能到达卖柴的草皮潭。黑鸦河静水流深，泱泱碧波，单独木板架河为桥。人行其上，一闪一闪地颤动，令人害怕;车行其上，更是惊心动魄、危险万分，一不小心，步子不稳，力未作匀，失去平衡，就会连车带人同归于尽。
然而，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拉着车子，竟然平安地过去了。她的勇气和胆量，从容与淡定，令人肃然起敬。这就是我母亲童年的情形，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童年，在苦难中生存，在磨炼中成长。
母亲十八岁与父亲成婚，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仍然要靠自己打拼。我的爷爷奶奶年老多病，不能劳动。白天，母亲跟随父亲在田间地头劳作，晚上，母亲还要舂米备粮、补衣纳鞋，忙到深宵。在黑夜里，那幽暗的灯光照而不亮，朦胧了她忙碌的身影和疲倦的脸庞;但见母亲这盏不熄的灯火，正在发热发光，把生活照亮!
何曾想，苦日子还没出头，却又发生饥荒。爷爷奶奶因病饿交加相继离世，父亲见机行事逃生江南，只留下三岁的女儿（我的大姐）和母亲相依为命。真是冷风吹雨雨成雪，雪压霜打更凄凉。母亲为了女儿以及自然的求生本能，忍泪含悲，爆发出作为母亲的女性，惊人的战斗力和护子能力。
当时正逢兴修水利，轰轰烈烈的建水库、挖水渠、筑堤坝的运动，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母亲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劳动大军中。她挖土、挑土，夯土筑坝，吃苦受累不遗余力，奋勇争先样样先进。很快脱颖而出成为"劳模“，得到了奖励，优惠了待遇，增加了餐量。母亲便经常把这多出一点的白米粥，在黑夜摸索行走十几里的小路送回家，挽救大姐摇摇欲坠的生命。可想而知，幼小的大姐独自一人空守在家，是多么孤单可怜，见到母亲和带来的白米粥，是何等的惊喜和兴奋，这就是她生活的依托和希望啊！
三岁的大姐因受饥饿的折磨，肚大而身小，瘦骨嶙峋，体力不支，从先前的行走反而倒退成了爬行，何其悲哀！若非是母亲送回的救命粥挽回了她微弱的性命，恐怕早已夭亡了。母爱似春风，能使霜打的杨柳又发青！
母亲以她玩命的干劲，不仅赢得了荣誉，救活了女儿，还被选拔为妇女队长。在大集体生产的日子里，作为妇女队长的母亲更是身先士卒、勇挑重担。她积极进取、不甘落后，与男劳力并驾齐驱、毫不畏惧，肩挑齐胸高的稻把从那水田的淤泥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来，还要爬高高的木梯，上一丈多高的把堆。她挑那满满的大粪担子，上屋后的高地浇滴麦苗;她挑那又脏又臭的猪 圈牛栏垃圾粪土，到田坂作肥料。她铺麦打场，割谷插秧，起垄拉沟，栽薯种豆……也是冲锋在前大展身手。农活种种，诸如此类，母亲干得从不逊色，甚至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