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庭和我的成长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3:20 阅读(0)
裴茂盛：我的家庭和我的成长
原创 裴茂盛 客厅里的萨福
编者按：
裴茂盛是老爸的名字。老爸生于1950年，几乎是新中国的同龄人。他一直生活在山西夏县裴社西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个“正式农民”。但他常常在农闲时过着手不释卷的生活，上了年纪之后，尤其如此。前些天，他决定要开始写写自己，从此开始了一个写作者的人生。
从我记事开始，我的家庭就是一个名气不错的富有之家，号称“石灰门”，因为大门是用白灰上过的。——但是却过着并不富有的生活。
从爷辈的兄弟三人开始，到父辈的兄弟五人，全家二十一口人在一个锅吃饭，从不分家。直到五六年至五七年走向集体化才分家。家里的所有土地都归集体，牲口和大型农具也归集体。我家就分了三间破旧房子。
因爷爷早逝，奶奶和母亲合住在一起。当时父亲在陕西富平县工作，家里的生活就靠奶奶和母亲两个小脚妇女，经常是为吃喝发愁。再加上房屋太破旧，真是破屋怕天阴。一到下雨天，屋里就漏水，用盆盆罐罐伸水[1]已经成了习惯。有一次，雨下得时间太长了，母亲怕房子给倒了，叫来了好几个年轻小伙冒雨用大木头给顶住。
特别是六零年前后，生活就更加紧张，只要人能吃的，吃了能充饥的都来吃。那时我有十岁，还能懂点事，弟弟才三岁，每天饿的就是哭，所以我老想过年。要是过年，我就能见到我父亲，全家团圆。再来还能改善一下生活，吃上一点肉，吃上一点白馍。可是谁能想到在六二年父亲因病逝世，年仅三十四岁。我才十二岁，弟弟五岁，真是绳从细处断。本该[2]就是一个破烂家庭，一时间大梁折断了，顶梁柱倒了，一家女人娃娃就没法生活下去。
虽然我母亲是一个非常刚强的妇女，但在这样一个环境条件下，为了我和弟弟能够和别的孩子一样快乐成长，能够继续念书，就给找了个继父。继父是一个复员军人，脾气非常暴躁，所以理料家务还是靠母亲一人。那时候，我的幼小的心灵里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住上一间不漏的房子。六四年，母亲和继父在亲戚邻友的帮助下，把原来的几间破旧房子翻新另盖了一下，总算住上了几间新房子。
我上初中是在水头上的。当时水头中学也是公立中学。能上公立学校，就能搬迁户口，吃上国家标准粮，每月三十六斤，百分之八十是细粮，可以算是最理想的生活水平。可是我不行，咱们条件不允许。每月六块钱的伙食费咱付不起，只能自带干粮，上每月付一块钱的开水灶。
水头离我家十五公里，只能每星期回一次家背一回馍。奶奶和母亲再苦也不能让我给饿着，所以每次都给我带够足够的吃的。家里哪有什么好吃的，只能拿些高粱面馍，红薯面馍；玉茭[3]面馍算是好的。
每到吃饭的时候，看着别的同学吃的是又白又软的白面馍，我只能啃那像牛肝一样的又黑又硬的干馍。每星期前二天还可以，一到后几天馍就变色了，成了白的红的绿的毛茸茸的，开水一泡，就好像炸药一样的颜色。到了每天下午，嘴巴就不敢张，一张就有一股酸水往外流。这样，不到一年，我的身体垮了。我母亲为了我能够继续上学，她找到县教育局，通过教育局把我转到县中学。学校离家近了，每天可以回家吃饭，不管吃好吃坏，都能吃上热饭。
刚进中学一年多，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开始了一些狂热活动，成天游行呢，批判呢，武斗呢。我跟别的同学不一样。为了给家庭减少负担，我就回村参加生产队劳动。为了多记上点工分，我很早学会了犁地耙地刮渠刮埝播种等一些农活。
有一天，比我大两岁的三管和山虎俩[4]跟我说，他们有个亲戚在学校搞修理，就是搞坐瓦房子，一天一块钱，看我干不干。我说当然要干呢，比在生产队干一天强多呢。而且这还是现钱，马上就能解决家里的一些实际问题。[5]我们三人就当上小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