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芳华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11:14 阅读(0)
巩敏 | 赤脚芳华
1974年11月,高中毕业的我们响应党号召: 到农村去,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在震天响口号中,我们热血沸腾,背着简易包袱,在贴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大红标语卡车上,与父母亲人手挥毛主席语录本,做了简单告别,到了湛江洋青知青农场。
因我们这批七四届是被分别安顿先于我们下乡七三届大哥姐的房间里,很多人在学校就面熟相识,学友变场友。重逢喜悦暂时摆脱离别亲人的忧伤。
当口号变成实干,浪漫就成了狼狈!
我们干的第一农活,就是到小河滩边挑沙子。先漫过沙滩,再穿行一条长长的土路田埂,然后倒在指定地方。干活穿鞋实不方便,沙子总灌到鞋里去,土路土沙路凹凸不平,十来岁细仔细妹大多没有赤脚习惯,乍一赤脚顿感不会走路了……
只见第一届场哥姐们毫不犹豫的赤脚来回快速穿越,而我们不少人则选择在沙地与土路间脱换鞋,有穿解放鞋布鞋胶鞋雨鞋等,到傍晚收工再看,嘿嘿,个个的都变成了赤脚大仙了。
这大仙好辛苦,肩上挑着从未挑过的几十斤重担,光着脚走着从未走过那么坑坑洼洼、硌硌愣愣、冰冰凉凉不叫路的路。从那天起,我们的青春就由赤足双脚,在知青场大地上书写一行行、一篇篇酸甜苦辣文章。
广东农田以水稻田为主,一年最少二季,有些三季。我们的农活基本上就是:插秧、护苗、割稻、打稻;种甘蔗、砍甘蔗、种花生、玉米、楣豆等。
插秧时,赤脚弯腰在田里一干就十几小时,腰弯累了也无法蹲着干,因双脚是浸在水田里的,头顶上一会顶着毒辣辣太阳,一会又迎来了漂泊大雨,但是下雨也照干不误,因为要抢时间的,头发在草帽里捂的又臭又酸又痒,真是头晕脚寒背痛腰酸,运气不好还会被那看不见碎瓦片玻璃把脚划破。
更倒霉的是,水田有一种叫蚂蟥(其学名叫“水蛭”)黑软长扁蠕虫怪物,会不知觉顺光溜脚丫爬腿上吸血。你如不注意难以感觉,一旦看到,它已大饱口福。头一次被它吸着,吓的我惊魂失措!扑通乱跳哇哇叫!使劲甩腿手中泥巴打它都白搭,它顽固坚守占领地,场友看我狼狈样,一笑,熟练镇定把口水吐手上,再猛然拍到我腿上,才甩掉这恶心可怕黏黏邪物。
谢场友后,下一次次遭袭,只好镇定自己闭眼吐口水,惊悚多望它一眼,多摸它一下……抬头看:还有那么多未插秧苗的广阔天地,本来心中默念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改为: 我的妈哟,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呀……
当时大家都排队似一行行从一块田地这头赶到那一头,谁早插完秧谁就可以休一会。而我因体弱多病,右肩曾在十二岁爬蓝球架时摔挫裂骨,打上石膏后貌似不碍事,但几十年后我又因右肩病情而做了一次手术。一米六的身高,下乡时才70来斤,广东好刮台风,有人就笑说不用七八级台风,三四级台风就能把你给刮倒,就你这号体的还来下乡?
也不晓怎回事,我们这些被当地人称大军仔大军妹子女,在农活方面总是略输于地方上子女,而我几乎每次落后,可是总有乐于助人的场友,从田间那一头迎接我这头。內心的感激直涌泪腺,在草帽下和汗水顺脸颊往下淌……
刚毕业就下乡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孩子们,繁重农活的确一时难以吃消。农场前后五批,共有四百左右知青。分五个队,每队指派一名当地老农作为农活指导。说是指导,却比队长的角色还要厉害。
我们一队的老农叫“十二”,名字奇怪吧,那是因他长了十二个手指头,每只手六个手指,孤儿,四十多未婚,皮肤黝黑,却镶着金光闪闪三颗大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