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割藤条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9:41 阅读(0)
王文平:上山割藤条
河东明心斋
一只老旧的藤条筐,安静地靠在老屋的墙角晒太阳。我呆呆地望着它,恍惚间看到了岁月悠远的身影。
童年的记忆如电影一样,随着镜头的转换,情节缓缓地流淌。
八九岁时候的暑假——凌晨,天还黑愣愣的,被窝里的我听见院子里传来镰刀在磨石上划动的声音。迷瞪中,又传来母亲喊我的声音:“赶紧起,今天上山割藤条去。”
大姐在家里负责看护两个年幼的弟弟,喂鸡喂猪。我和大哥军平,跟着父母去屋子对面的大山里,采割编筐子的藤条。
父亲的职业是教师,但到了假期里,就变成了山民。他挑起扁担,一头是四个人的干粮布袋,一头是割藤条的工具。上山带的干粮我记得很清楚,六个菜叶窝头,几瓣大蒜。我们不用带水,山里有清泉。
山口的藤条早已被割得干干净净,想要找好的,只能走进大山的深处。刚入山不久,便听见母亲对父亲说:“我挑会吧,你歇歇。”黑愣愣的天,我和大哥只顾留心脚下的路,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只听父亲父亲简短地回一句:“走,没事。”
山行五里多路,要经过一个水库。水库四季常满,水从溢水槽涌出,跌落堤坝,垂直落差二十几米,哗哗的水声在老远的地方就能听到。
此时,天已麻麻亮了。
上水库没有大路。父亲挑着扁担,沿山石蹊径往上攀爬。大哥弓着身子,手脚并用紧随其后。母亲一手拽住我,一手紧紧地抓住石缝里的草木,不时地回头拉一下我。
黑黝黝的大山静默着,山下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我的心一颤一颤的。
但有惊无险。
每一次翻过水库,我都会回望下边黑绿不见底的深潭,拍着小手欢呼:“哟哟,我们上来喽!”
山谷中裸露的大石头平整而光滑,父亲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羊群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一口,烟头忽明忽灭之间,天光大亮了。
母亲从扁担上解开布袋,摸索着掏出蒜瓣,给我和大哥一人一瓣,说:“肚子饿了就吃块馍,身上有了蒜味,蛇远远地闻到就溜走了。”
过了水库,再往里走约摸十来里路。父亲把干粮布袋解下来,绑在一个树枝上,对我说:“你在这儿看着不准走,知道吗?中午有下山的人过来了,要吃馍的话,你就给人家一个。想玩了,就在这山沟里抓螃蟹。记住,不准走呀!我回来给你摘山葡萄。”他另外给我一个空罐头瓶,这是我的玩具和工具。
然后,父亲领着大哥和母亲走进山谷,一拐弯就不见了。
头顶,太阳炙热,山谷树阴下却是凉丝丝的。上山时走得满头大汗,歇不到一会就觉得有些凉了。我爬上树梢,满山坡寻找父母和大哥的影子,早已是杳然无踪。山谷里溪水淙淙,叫不上名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着,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我两腿夹着溜下树来,拿着罐头瓶走进溪流中,猛地搬开一块石头,眼睛盯着水下的动静,搜寻着我的猎物。运气不错,不知不觉中就抓了满满一罐头瓶的小螃蟹,裤腿鞋子早已弄得湿漉漉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一眼幽深的山谷,忽然想起了“阿毛被狼叼走”的故事,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筛糠一样地哆嗦起来。
恐惧中,猛地回头看,一片树叶落下,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不行,我要爬到高高的树梢上去!
有人从山谷里背着一捆藤条走了出来,我趴在树梢问一句:“叔,看见我爸我妈和我哥了吗?”
回答是没有。
眼看着日头偏西,问过两三个人之后,我心里再次害怕起来,他们到哪儿割藤条去了?都这时候了咋还不回来?
焦急不安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呼唤。我扯着嗓门答应着:“我在这儿呢……”余音高亢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