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山楂树

文/王培惠

 

这天下午2点钟，车心将自带的水、肥料给山楂树使用完毕。也算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如释负重，了却了一个心愿。然后，站在山楂树旁，伫立许久，思绪万千，自言自语了几句。尔后，将大奔掉回头，欲走，只见一辆白色轿车带的尘土飞扬，狂奔而来。车刚一停，见一个头发斑白，梳理整齐，衣着考究，仪态大方，眉目清秀，保养极好，皮肤白皙，看似45岁的一个妇女从车里下来，个头约1.72米，只一瞬间，车心惊呼：“是娥子！”泪水顿然涌出，眼睛模糊，难以辨认，自己急忙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定了定神，仔细相看，“是”！“是她！”车心疾步迎上去，娥子也认出是车心，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是沉闷已久，发自肺腑之声，“车心”！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双方都激动万分，双方对视，四目如火，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十年都讲不完的话和事，双方自我介绍了自己现在的情况，都已退休在家，车心说：“他是团职军转干部，转业在省城，而后退休，”娥子说：“她退休前是某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但有一件事都没讲，可能是没好意思讲，早几年都离婚了，至今是单身。有一点是共同的，都还是那么羞惭，自尊心还是那么强。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叹老了，都老了啊？岁月不饶人啊？

车心说：“你看，山楂树！”山楂树冠如巨伞，树干粗壮，巍峨挺拔，枝叶茂盛，郁郁葱葱，白花已落，结出累累的、一串串的山楂，在微风吹拂下荡着秋千，树叶儿给我们招手、微笑。”相当年，是车心和娥子在此种下的两棵山楂树，是他（她）俩从几百里地之外的山上买来的树苗，娥子爱吃山楂，车心也爱吃山楂，都喜欢山楂树，都爱那熟了的，串串的、红红的山楂，也酸也甜的，这山楂的滋味，可真如他（她）们过去几十年的写照啊？四十多年了，人生能有几何？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啊。车心和娥子同岁，那年正风华正茂，书生意气，仅是16岁的花季之年。

那是一九七六年六月五日，车心和娥子都高中毕业，原来是同班，且是前后位，关系自然不错，娥子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车心是语文课代表，都是学校文艺宣传队成员。接触比较多，关系绝对是一流的，但受制于当时的学校及社会环境，两人的自尊心都极强，又十分羞惭。但谁也没捅破这层极薄的窗户纸，不能不说是遗憾和懊悔，导致几十年的长相思。但当时，从眼睛里都能读懂对方，理解其意，这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吧？人人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老天！为何没有眷怜车心和娥子？

娥子的家是王庄村的，山楂树也是在这栽的，是栽在娥子的家西邻，一条河岸上的，现在人们都搬到社区去了，房屋都拆迁了，孤伶伶的仅留下这两棵山楂树，一是这两棵树都是在河岸上，不碍什么事，二是村里的人们怀念娥子和车心，而特别留下的，是村委会和村民们的一致意见。娥子高中毕业后，回乡当了一名“赤脚”医生，脾气特好，为人谦虚，心地善良，当时，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让他看过病，又是现在村支书的救命恩人。人们不忍心把两棵山楂树卖掉，却更加用心地保护起来。当时，车心的父母都是“反革命”，自然，车心就是名副其实的“反革命子弟了”，在当时还是“四人帮”掌权，政治气候很浓，一切都可想而知了。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车心的心头，也许是车心不愿或不敢给娥子表露心迹的缘故吧？当别人以后问车心为何没表露或明确给娥子表示时，车心说出了实情，怕连累娥子，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娥子幸福。话语里面藏有一种深深地爱。不在那种环境里待过的人，是不好理解的。很难理解的。是啊，本身就是“反革命子弟，”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自己，都是个未知数。一句话说错了，就可能让你挨批斗，坐大牢。这不是信口开河，杞人忧天，受其害的人何止百万？车心“知青下乡”正巧就分配在娥子的村庄，不得而知，但极有可能。是娥子让哥哥从县里要来的车心，娥子的哥哥是当时的大队党支部书记，公社党委常委，是“老三届”高中毕业生。自此，处处照顾车心，让他在大队当“会计”。车心有了“做人”的感觉，有个“秃子”欲争这一“职位”，依仗着是村里“治保主任”的小舅子，在村里劣迹斑斑，竟对车心讲：“你还没有成人，还跑到我们这里来干会计？”意思是说你还是“反革命子弟”，和贫下中农不一般高，这话讲得极其歹毒，车心这时已扬起粗壮的拳头，让娥子拽住了。娥子快嘴快语，一针见血地反驳到：“你永远也不会成人！连头发还没有长全呢！”反唇相讥了那“秃子”。秃子只好灰溜溜地走了。那时，车心一人远离家乡，在生产队里，年纪轻轻的，仅仅只16岁，像一个小孩子，更像一个“孤儿”。娥子虽然和车心是同岁，但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车心自然是感激不尽，他（她）俩还编演一些文艺节目，同台演出，演的最受人欢迎和称赞的是《逛新城》、《三世仇》、《老两口学毛选》，还有天津快板、对口词等。当时，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都认为这对鸳鸯是分不开了，是郎才女貌，是铁板钉钉了。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有次，车心的嘴上火，渐渐成了一个疮，化脓了，一块硬块在嘴边，影响的牙疼，脸肿，娥子先用手挤脓，没有挤出来，最后竟用嘴吸吮出来，车心自然是感激万分的，但是，也发生了这样一个事情，车心、娥子等七、八个同龄人一块去西边河里游泳，当时，河水挺大，娥子的水性不是很好，车心的水性特好，一个猛子能扎几十米远，能在河里抓住鸭子，有着1.8米的月字型身材。身大力不亏，曾是省全运会的五项全能冠军，在河里正游泳，突然间，娥子不见了，一下就找不到了，当时水势挺大，莫非是冲倒了？全体人员紧急搜救，车心几乎是发疯似地摸啊，找啊，车心跑到岸上观察，发现下游约5 米处有可疑的地方，车心纵然跳下河，一个猛子扎下去，竟将娥子拽上来。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