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散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6:03 阅读(0)
西红柿(散文)
文/江慧梅
村东的六亩地是父亲的战场,可惜胜仗并不常打。并不是决策失误,因为父亲虽有无数个战略战术,怎奈得“庄稼主”便是再能干,也只能落得个温饱的宿命。
父亲种各种蔬菜,也种很多瓜果,比如甜瓜,酥瓜,酥棒……甜瓜咬上一口细甜细甜的,香甜的汁水直沁到你的心坎里。酥瓜不太甜,有的浅绿色,球形,有的深绿色,纺锤形,虽不甜但个大口脆,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这两种瓜,产量都不高,人们又都穷,舍不得给孩子们买瓜解馋。即使父亲赶着毛驴,风餐露宿的走街串巷叫卖,最终也换不了几个钱。大人的烟头闪着无奈的红星的同时,我们小孩子却在瓜地里大快朵颐,天天吃得顶着嗓子眼,连午饭也免了。紧接着便是吃坏肠胃,不住拉稀,大人又气又急,数落个不停,自己也保证再不犯错误了。禁嘴不过三天,肚里的馋虫又来了,趁着看园的当,又挑拣来吃,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狂劲。
相比之下,西红柿实惠的多了,它们产量大且便宜。冬天,人们虽舍不得吃,但在五六月份的乡下,谁家的饭桌上少的了西红柿呢?于是,父亲慎重的决定下来-----种西红柿。
初春春寒料峭,有太阳的正午却也暖洋洋的叫人心里喜欢。于是,田地里老农们的育秧棚掀开了棚口,半尺来高的秧子们挨挨挤挤,绿生生的泛着生命的活力。讲好了价,据说这价钱是绝对的公道;拔完了秧,保证这秧苗品质优良。于是乎,全家老小开到地里去,在那块地上平呀,整呀,一块小石子也得捡到外头,一块土坷垃也要敲得粉碎。接着,用锄头在地上挖了无数个坑,间距行距全凭经验来定。一棵棵离开大地蔫头蔫脑的苗子被小心地放到坑里,浇水,培土……被移栽的痛苦不堪的苗子们,两三天后就抖擞精神开长,适应性特强。就这样,远远望去,单调的黄土地上倒也是绿花花一片。
等秧子壮实一些,就要搭架了。那阵子,父亲的推车上总装着长短不一的木棍。给西红柿搭架很简单,有的只需在西红柿秧的根部插根棍子,用绳子把秧子固定在棍子上即可;有的却要把绑好秧苗的三根棍子的顶端绑到一起,形成一个三角架。现在想来,可能是这样的架子更稳固吧。春日的午后,当我们的汗水濡湿了衣裳,西红柿秧子们全都有了“靠山”。它们披拂着夕阳的金光,在微风中摇晃,仿佛在欢唱:风来吧,雨来吧,果子多多的结吧,有了架子我不怕。
大浇两次之后,越发茁壮的西红柿悄悄绽开了黄色的小花。于是,每天清晨,我们又早早出现在地里。此时,鸟儿啁啾,花儿初绽,我们用毛笔蘸着调好的药液,细细在花心涂抹。有那么多棵西红柿唉,每棵又开那么多的花唉。腰弯的生疼,脖子僵的厉害,露水早已湿透鞋子和裤腿,累啊,蹲下来干吧……终于,叶子的绿液给衣裤涂上无法洗下的图案,阳光和露水合伙把我们搞成了“泥腿子”。在盛花期,“点花”的艰辛天天如此。
当第一个西红柿果果躲在叶丛中暗笑,当不经意间发现某个西红柿微红了两腮。我们明白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人人更加勤谨地锄草、打叉。当那天竟采摘了一篮子的红透的果子时,我们都笑了。
先是每天一两筐的产量,价格也就是三四毛一斤,不经卖。随着盛果期的到来,西红柿便充斥了农村的市场。看那,集上到处是卖西红柿的:推自行车卖的,开三轮车、拖拉机卖的……你四毛?他三毛五;你三毛五?他三毛……太阳太毒,果子被灼伤了;鸟雀们飞来,果子被啄破了;雨季来临,西红柿腐烂了……每天傍晚,当一桶桶的坏西红柿被倒掉,我们无语了。后来,当果价跌落到一斤两毛多钱时,我们的西红柿就开始分发给亲戚了。价钱终于开涨了,西红柿却到了衰果期,已是强弩之末,也卖不了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