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的城墙(散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5:57 阅读(0)
退役的城墙(散文)
文/许丹蕾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回到那个曾经嫌弃过的家乡,看看老家房子后面那道大圪塄。大圪塄是一道土墙,底部宽十米左右,顶部宽五六米,高低不平,最高的地方有三四米,间断之处则作为了贯通东西交通的路口。曾经我一直以为它就是一道长长的土墙,村民建房子取土之处,一道房子与土地的分割线,而从不知它的历史与厚重。
当我再次登上大圪塄时,没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顾虑。在我的眼里“我的家乡并不美”,既没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自然环境,又没有青砖绿瓦阡陌纵横的村庄布局,因贫瘠每年外嫁的姑娘总比娶回的媳妇多。这让儿时的我总是嫌弃着我的家乡,期望着有一天我也可以离开这里。
在我四岁时父母新建了三间瓦房,背后就是这道大圪塄。新家的选址是母亲决定的,因为大圪塄后面就是庄稼地,这样母亲就可以在下地劳作的间隙回家看我,节约时间。想到这里我不仅想到了我儿时的鞋子。我的鞋是母亲做的,母亲总是担心我的脚长大而鞋小了不能穿,因此每次做的鞋都比我的脚大一指甲盖,然后在鞋里垫好几张鞋垫,感到鞋小了就取出一张继续穿,而我总是在鞋垫还没有全部取出的时候,鞋就已经穿烂了。与别人的鞋破损之处不同的是,别人的鞋都是大拇指地方先顶烂了洞,我的鞋却是侧边烂了大口子,所幸母亲针线活好,总是把鞋梆子边缘补起来,还缝上各种花样,听着别人夸赞母亲手巧我心里美极了,因而我的鞋就烂的更快了。母亲从不埋怨我,总说罪魁祸首是屋后的大圪塄!
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道大圪塄墙上度过的,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各种叫上名的或叫不上名的植物争奇斗艳,有斋斋面花,一种野生调味品,采回家吃稀饭或面条的时候用胡麻油炝一下,香味扑鼻,吃不完的晾干可以存储很长时间,因而我们总是以采斋斋面为由,在大圪塄上面肆意挥洒着我们的童年时光!还有地皮菜,每次下完雨,我们总能从大人那里领到拾地皮菜这项光荣的任务。我们神气的挎着篮子,正大光明的走上了大圪塄,地面上因为雨后天晴而产生大量的苔藓,属于菌类的一种。把它晒干水分,和着熟土豆粒再割上一把韭菜拌成馅,蒸包子吃,那种野生菌的鲜嫩和土豆的糯软,让人回味无穷。每当家人吃着我采回来的食材,母亲总是说“这都是你这双鞋的功劳”。诚然如母亲所言,由于大圪塄坡比较陡立,下的时候我总得侧迈着脚向前,身体向后仰,以保持平衡,而身体重力却始终在侧着的脚上。
大圪塄上面还有两种神奇的美味,就算到今天我仍然无从找到它的学名,当然自从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见过。一种叫“奶瓜瓜”一种叫“敲瓜瓜”,这是一种像豌豆苗一样高二三十厘米的植物,每株植物上面会结大约五六个“瓜瓜”,两头尖,中间鼓起大肚子,翠绿色的外表,像各类瓜一样,约有红枣大小。奶瓜瓜掰开里面有白色的绿豆大小的籽,在摘的时候会从根部流出像奶水一样的汁,吃到嘴里甜甜的有一股奶香味。敲瓜瓜比较少,我大约也没找到过几次,个头要比奶瓜瓜细长些,里面有柔软的白丝絮,味道却已是模糊不清了。偶尔找到一次,就如同找到了宝藏一样,择下后将瓜苗用其他植物覆盖住避免被别人发现,捧在手里对小伙伴各种炫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咬一口然后放到兜里,一个敲瓜瓜能吃一天,能快乐很久!而每次寻找这些食物就像是密室寻宝一样,总能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大圪塄就是我童年的游乐场!
随着我年龄的增大,兴趣也发生了变化,我更加向往书本里描写的城市,渐渐的就不再愿意上大圪塄玩耍了,也不愿意穿母亲做的鞋了。在我读完四年级后,因村里没有五年级,父母就举家搬迁到了父亲工作的地方,我就再也没有登上大圪塄,但他总是在我的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