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瓜伴夏 》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3:22 阅读(0)
《 苦瓜伴夏 》
作者：王政
一到夏天，饭桌上时不时就有一盘炒苦瓜。有时和西红柿炒，红是红，绿是绿；有时和鸡蛋炒，金黄拌翠绿，盛放在浸满油汁的盘子里，不必闻，看着便香，食欲也凭增了不少。
其实，吃苦瓜只是近十几年的事。以前，别说吃，见都没见过。即便在菜市上见了，也不认识。我对口腹之欲几乎没有奢求，没有吃过的东西，从来不主动尝鲜。餐桌上大多都是常见的黄瓜茄子白菜豆角之类，即便是蔬菜日益丰富的今天，那些蛇豆、佛手瓜等等的菜类，也极少见。后来，听说苦瓜有利于降低“三高”，才慕名请到自己的餐桌上来。
起初，虽然是奔着苦瓜的用途而青睐它的，但心底里仍是抵触的。试想想，吃饭，即便没有鱼翅燕窝，佳肴美食，仅仅粗茶淡饭，总也是可口的，即便不可能餐餐甜美，总也是口口清香。除了良药苦口，饭菜怎么能与苦搭上边？吃苦瓜，思想和嘴巴答应，舌头也不答应。
果不其然，第一次吃苦瓜，真是苦不堪言！先拣盘子里的西红柿或者其它拌炒的菜吃，可是拌炒的菜近墨者黑，也有些苦了。苦瓜那苦味呀，越嚼越苦，越到咽时越觉得苦，不但舌头苦，满嘴都苦，不但吃的那一刻苦，而且苦味悠长，瓜已下肚，苦味犹存。人经常形容美食吃罢口留余香，苦瓜不是美食，它也要留，留不下余香，它就口留余苦。
为了减轻苦瓜之苦，我改变吃法，像吃饭就生蒜那样，咬一口馍吃一口苦瓜。充分发挥舌头灵活机动的搅拌作用，尽量把苦瓜裹在馍里头咀嚼，努力减少苦瓜与舌头接触的机会，让它苦我不成。也许是这办法凑了效，或者是口舌在与苦瓜的一番抗争中彻底败阵，适应了苦瓜的味道，渐渐地，我对苦瓜也不那么抵触了，觉得苦瓜也是一道菜。吃苦瓜也不需要那么费尽心机，为难舌头了。苦瓜的苦也不那么令人吃而生畏，相反倒是苦中有香，寓苦于香。正是因了那种苦，饭菜的味道更加丰富，香味也更加醇厚悠长。几天不吃苦瓜，就觉得桌上的饭菜有些单调，味道有些平淡，连日子也觉得平铺直叙，有些乏味了。
汪曾祺老先生在一篇文章里谈到苦瓜时曾说，“酸甜苦辣咸，苦也是五味之一。”老先生开始也是不吃苦瓜的，后来在一次被人请吃饭时，他夸下海口说没有他不吃的东西，结果人家要了三个菜，凉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汤，他咬咬牙，从那以后开始吃苦瓜。不但吃，而且从吃苦瓜联想到了文学创作题材的多样化和哲学意蕴。我没有汪老先生的悟性和境界，我只是从我的实践和体验，知道了苦瓜真是一道菜，苦也有苦的意味。
如今，苦瓜不但成了我餐桌上的常客，而且深入到了我的生活。一到夏天，不但经常买苦瓜，而且在乡下院子的菜园里种了苦瓜。不但餐桌上经常有苦瓜，还把吃不完的苦瓜切片风干，储存起来，把苦瓜当茶喝。苦瓜茶喝起来和苦瓜菜一样，第一口也是苦得深沉，苦得厚重，苦得够味，但是喝着喝着就不苦了。就像我们过的日子，苦日子过得多了，过惯了，也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