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月亮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1:31 阅读(0)
走失的月亮
文/陶学进
过了知天命之年,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不喜听的故事,不听了;不喜欢见的,可以尽量不见了。虽然做不到不取悦别人,不难为自己,但对于那些红尘俗事,总想如枷锁一样,从身上抖掉。如果不是生存的需要,或许早已变成闲云野鹤。对于自己喜欢而没有做过事情,则有了莫名的紧迫感。
因为参加全国散文作家笔会的因缘,踏上位于祖国西南边陲云南的旅程。这是首次入滇,对这片“彩云之南"的土地,不免有许多想入非非的念想。在印象中,那里有阿诗码,蝴蝶泉,鲜花如海,民歌如潮,更有人间仙境"香格里拉……
云南之行的另一个理由,是老家有个传说,祖先来自云南,是明代“乌撒卫”的家属,从云南迁到青岛地区。所谓"乌撒卫",是明代采用“卫所制”,这是一种军政合一的地方建制,少数官兵是专业的军人,大部分为“军屯性质”,平时种田,战时为兵丁,因而都带有家属。我想,祖先大概就是随军而来,至今还保留了许多与云南有关的民间习俗。
晚上坐在卧铺车上,向南疾行。一觉醒来,觉得窗外有微微白光。拉开窗帘,竟是月光如水,正是半夜。虽然说不上朗月当空,水银泻地,却也照出了远山近树的轮廓。
一行行的山影树光,向身后疾退,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山峦上,树不动如山,像极了忠诚的守夜人。那种朦胧,为山河大地更增添了几份神秘。
车在行,月也在行走。它穿过团团云朵,如一只忠诚的犬,不离不弃,相伴始终。我不禁一愣:家乡的月,走时我并不曾相约,没想到它却不畏千里之遥,悄悄相随。
火车一程复一程,行行重行行,海拔在不断升高,我地处东部沿海的家乡,此刻已远远到了脚下。我离天空星辰更近了。我想,月亮,在云贵高原之上,一定更为清澈,圆润,明亮。
唐代浪漫诗人李白
《夜宿山寺》写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一座百尺高楼,尚且如此,此刻,我正在急速进入高原腹地,海拔一寸一寸升高,离月更近,将会比诗仙更近距离欣赏月亮的倩影,静静地沐浴如水的月光,浸润那种沁人心脾的凉爽。我仿佛已经看到:
月光下的凤尾竹像绿色的雾,掩映着竹楼里姑娘紧闭的心扉,等待着有缘阿哥坚定而温柔的敲门声;
像胖金妹手上的银镯子一样的光,纯净,润泽,在油亮的叶脉上舞蹈闪烁;
雪白的浪花,那些高贵的高原之子,在江河湖泊中尽情追逐嬉戏;
格桑花、天竺葵、葱莲、秋海棠,繁星点点。莲花端坐水中,娇艳而不失庄严。他们开在千年幽谷,开在雪山之巅,你来与不来,赏与不赏,都开得自主而自在……
而接下来的行程,是七月的雨季。阴雨绵绵,细雨霏霏,但山河大地展示出它水做的灵性。我忙着转山,转水,转塔寺,转小桥流水,在缭绕的白云中膜拜雪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仰望古城万家灯火,再也没有见过那枚相随而来的月亮。
我这才醒悟 :月亮竟然被我弄丢了!
它到底去了哪里?
结束旅程,回到家里翻阅资料,才知道每到中秋节晚上,居住在洱海边的白族人家都要将木船划到洱海中,欣赏倒映在海中的金月亮,天光、云影、圆月交相辉映,形成一幅优美的图画,不由想到:那枚月亮,一定是伴我而去的。它一定同我一样,忍不住那片奇山异水的诱惑,乐不思归,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