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事】6月与9月(之七十九)
原创 匿名心 everynight任意说
车上,镜片被起伏的呼吸安静地镀上了一层薄雾,掩在面罩下的是逐渐湿润的口鼻。镜缘斜后的眼神随着车外的风景颠簸成海浪,果真像是空旷无边的海洋,只不过楼宇间暂停了川流不息,停止键那样。慨叹没有驻足停留的间隙便从眼角滑落丢到了沧海的另一寸桑田里去了,我扭过头做了45度的环绕,并在眼神的延长曲线里扫进了另外三个面覆口罩的人,两点惨白,一抹蓝绿。眼睛再一次被眼镜上的白雾打退了回来,像是口口相传的南墙那样突如其来又早有预感。一场大难隐藏在漫漫的星烁长夜,一段别离紧跟在宣誓呼喊的后面,墨菲是个糟老头子,总说破那些梦幻,坏得令人讨厌。公交汽车驶进车站,门分两边打开,四个人不动如山冷漠似海,前门先了后门几秒关,车站没有等车人,车内没有欢迎式。
我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但却是抱着薛定谔的猜疑,可能如此,可能那般,人生似的不等式,只能等待兵临城下才能一见分晓,可真是生活在刀锋的边缘。平静被打乱,有人下车有人进来,人数不详,我的白雾没有消散。此时就好像9月坐在我这一排的车厢最左边,而6月就在我右手边,我们仨都戴着口罩遮住脸,其中两人看不见远方,另一个人模糊地眺望。口罩下的口鼻组成了另一个世界,没有表情,拒绝语言,冷酷、无奈、遗憾,混纺成呼吸,在不透气的面具之底蔓延。汽车自动地叫嚣着车站,非常熟悉的车站,但还不是我的地点,不过我却希望能在这里下车,如果那有熟悉的人在。
世间何时如此这般寂然寥落?转念,这一切也不过就只是如我每夜失眠前的那一段世间,没有惊喜或惊恐可言。这座城市在消耗着她往日存储的快乐脂肪,每一天都在瘦一点,每一日都在变得无情而冷淡。就连肌肉的力量也无可避免地退守至生存的底线,意识知道严重性,但情绪依旧崩坏得不理不睬,渡死可比渡劫难缠。能有回还甚至鸡犬升天是渡劫的基本法,但欲求尽丧置之度外是渡死的难关。这座城市正在经历渡劫,而我曾经渡死历险。空荡荡地落了地面,我被摆渡到了另一个熟悉的站台,再往前一站就又是一站陌生的港湾。
没人,停业,栏杆前刚停下的保时捷与我一同看着冷风中没有归期另行通知的一纸公函,接着两个陌生人互道平安,大路两边彼此忘却的不期一见。耳朵里噪音不断,越是安静的户外,就越是噪音竭力的舞台。有人在唱着某人的背包成了他的另一半,我想起6月的口罩还在我的背包的最外栏。只不过那只已经被我洗过多次的口罩能抵御的是坏天气里的雾霾,她是什么时候从躲在长发里的耳朵上摘下来给我的?那么悠远的事情不容易纪念,大概是个白天,大概是还未春暖,大概那时一切都还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