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集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3:32 阅读(1)
悲喜交集
---何建华
7月下旬的豫东大地，胜似大蒸笼。上午九时，嘶哑的哀乐声中，殡仪馆大院的人们挥汗如雨，数百名亲朋好友，缓步进入吊唁大厅，他们要为当地一艺术名家的夫人作最后告别。
逝者淑芸，年不到半百，普通又平凡，但也是三口之家的擎天一柱。吊唁仪式上，主事者用极简短的话语作生平介绍，而后把议程重点交给逝者的儿子和丈夫，分别宣读祭文。独生子玉儿站在话筒前，手发抖，腿打颤，嘴张了几张，突然发出山洪暴发般的呼唤：“妈妈”、“妈－妈”！“儿子不孝，儿子无能，您不要儿子了吗？……”擅于舞文弄墨的丈夫二弢，用了最揪人心的语句献给走得太过匆忙的爱妻。
原本一个令人称羡的三人组合，霎时间折了主帅。噩耗，暗淡了小城；泪水，淹没了亲友。惋惜、叹惜，无奈、无着，都压给了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的空寂父子。
二弢是带“国字头”的书画艺术家，县里挂衔主席，市里挂衔副主席、副院长，省里挂衔专委会委员，京城挂衔某著名高等学府出版社特约编辑。七八本专著标识着他在业界的艺术水准，散落在千家万户、宾馆酒肆、景点名胜的墨迹，或抓人眼球，或令人留意他的名字。二三十年的打拼，取得如此骄人的业绩，正如一首歌中所唱：“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按二弢说，大半归妻，小半才属自己，淑芸是最称职的艺术助理，后勤部长，而后才是贤妻良母。
玉儿随父母在偏僻农村生活六七年，到入学年龄才进城。一路读到大学毕业，刚出校门，就被美国设在上海的一家分公司录用，做出的工业品设计项目每受上司青睐。仅一年的事业体验，玉儿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辞职充电，再攀一个人生高峰，上司百般挽留而未留住。
阳春三月，玉儿带着满满的愿景沪上归来。告诉爹娘，停下脚步，躲进书斋备考研究生，再打个穿插弄个驾照。当今社会，少了这两样就少了许多资本。看到骄儿有如此大志，二弢和淑芸喜上眉梢，激动的双手忙出了一桌饭菜，邀上几个文友推杯换盏了一番，为儿子加油，为家庭添喜气儿。众友个个翘起大拇指，三人小组合都各自在所扮演的角色中，享受着他人由衷的赞许。毕竟房子、车子、票子都已不缺，供儿子再登个台阶，心里还是有底气的。
忽一日，淑芸象平日一样正操持着家中琐事，突感腹部不适，霎时演绎成剧疼。惯于慢半拍与粗枝大叶的二弢，此事挺机灵，跑到街上买来止疼片。淑芸服下，照疼不误，而且逐渐撕心裂肺的疼，床上打滚的疼，汗如雨注的疼，疼得左邻右舍慌乱了手脚，疼得二弢六神无主。“120”急救车将淑芸接到县医院，初步认定为急性重度胰腺炎。折腾二十多小时，输液用药，无济于事，转市中心医院。
市医主治大夫是留美博士，专攻胰腺炎。他告知，这种病，既要花大钱，又可要人命，患者和家属都应有思想准备。二弢坦言，不计代价，救人要紧，并郑重地在病危通知上签了字。一连多日，药液一刻不停地流进淑芸的血管里，疼痛感渐减渐弱渐无，转而成为腹胀。病床躺不得，坐不得，要么多人架着软绵绵站立，要么靠床半卧，出气多，进气少，淑芸俨然成了一个变了形的大气囊，肚子胀得不敢让人正眼看。如此二十多天，淑芸水米不能进，靠人体蛋白维持着疲惫的生命。后稍能摄入几小勺稀粥，小半碗面汤。再往后，遵医嘱，出院回家转入康复性治疗，但要力避肥腻荤腥食物。至此，淑芸的整个身子骨活像剥去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