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瓜园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3:28 阅读(0)
胡春良|| 爷爷的瓜园
文 胡春良
爷爷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时不时会想起他,时不时做梦会梦见他。总想写点什么,但却不知写什么。爷爷一辈子很少走出过大山,一辈子和土地庄稼耕牛为伴,没有任何轰轰烈烈的事迹。印象中,他脑海里装满了许许多多故事,中国古代的名著、演义、历史故事他都能讲个头头是道。一些戏剧故事也讲得绘声绘色。着实令人敬服。他往往一讲就是个通宵,当然有许多铁杆粉丝。有一个叫马秀英的叔父就经常睡在爷爷的土炕上听故事。在闭塞落后,几乎没有娱乐的小山村,这故事当然就是非常丰盈的享受!爷爷第二个特点呢,就是非常非常倔,比如他有时和我父亲闹别扭了,居然几年不说话。
有一天晚上,我又梦见爷爷了,他坐在我家老屋的门槛上,看着堆满玉米的院子,笑眯眯的。我想和他说话,却突然醒了,好怅然!爷爷的底色就是和庄稼和耕牛有关。他喂养的耕牛是小村最膘肥体壮的,他种的庄稼也是村里最好的之一。突然让我想起阳坡跟头那块地。
阳坡跟头那块地肥沃而且向阳,是村里难得的好地,包产到户后分给我家。在生产队时,那块地试种过棉花也试种过甜瓜。由于气候的原因,种棉花是不成功的。种甜瓜呢,那可是杠杠的。当时爷爷放牧着村里的一大群牛,有十几头,种甜瓜嘛是兼顾。爷爷非常珍视他负责的瓜园,松土锄草,掐秧压土,样样做得精致有序。在放牛时,他挑个大筐捡拾牛粪羊粪,处理后给每棵瓜苗追肥。这块地呢就在太宽河边,但地势高出河床约二米余,水引不到地里。那时生产队也没有水泵,所以爷爷挑着笨重的木桶从河里挑水浇灌。在爷爷的精心照料下,那甜瓜可真长得欢,人见人爱,人见人夸。
当甜瓜开始坐瓜时,爷爷怕獾晚上糟蹋,干脆在地头搭了个简易的瓜庵,晚上睡在那里守着。当然那收成是非常喜人的。在第一次摘瓜的时候我去帮忙,心里盘算着爷爷总会让我吃个甜瓜吧。汗流浃背,随爷爷忙活了许久,爷爷始终没有让我吃甜瓜。我也没有嚷着要吃,因为怕他。最后甜瓜全部交给生产队,再分发到各家各户。我吃的甜瓜是村里分给家里的。心里怨恨爷爷许久!但是怕他倔脾气,从没敢对他说些什么。
当然爷爷的瓜园对于童年的我是非常具有诱惑的,我仍然卖力地帮爷爷干活,巴结他,希望他有一天能善心大发赏我一个大大的甜瓜。当然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的劳动得到了回报,在一次下瓜时一个甜瓜熟过了,一碰裂口了,爷爷居然让我吃了。那份满足真是无法形容。想不到的是,在分瓜时爷爷少拿一个,对队长说是我已经把一个吃了。
那年爷爷的瓜园是小村最幸福的存在,村里人没有少吃甜瓜。那时也没有化肥,全部是爷爷施的农家肥,那瓜口感特纯正。没有种过甜瓜的爷爷居然第一次种就成功了,得到乡邻的广泛称赞。
后来爷爷又种了几年甜瓜,我照例是没少忙活,但爷爷再没有让我吃过甜瓜。你说怪不怪吧。说到怪,爷爷还有更怪的习惯,他对有字的纸特别在乎,不管是手写的,还是印刷的,一旦在地上发现了立马捡起来,然后烧掉,纸灰呢就倒进河里。他说人类起初造字时是咬破手指写的,所以字是神灵,要敬仰,文字要在河水里得到永生,绝不能踩在脚下。其实爷爷本身就是山林老树枝一样的文字,用耕牛,用土地,用庄稼,用他的瓜园写在太宽河边,写在家乡的山山岭岭,写在乡愁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