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寨教书的那段日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1:40 阅读(0)
教师文学| 唐永松| 在苗寨教书的那段日子
唐永松,云南水富人,小学教师。
1992年8月,我从师范毕业,分配在本县一个乡镇的苗族小学教书。
这支苗族,在我年幼的时候,就已知道,但不很了解。那时,这支苗族每逢赶场天,就经过我所居住的楼子坝,然后过河到横江集镇去赶场。他们赶场的主要目的是将自己用麻绳纺织的衣服,在横江集镇后街一个唯一的染坊进行染布。
我非常清晰记得的是,在我年幼的时候,比我大几岁的七八个少年儿童,他们为了取乐,就在苗族人赶场唯一的必经之路“埋”——挖“散脚坑” 。“散”——扭脚,崴脚。
苗族人赶场是从庙口开始,沿着横江河边走到楼子坝,再过河到横江集镇。在楼子坝上方一个叫水尸滩的地方,七八少年儿童学着电影《地雷战》《地道战》上的游击队战士,在河沙地上挖“散脚坑”,挖好后就躲在远远的地方偷看他们的成果。
有一次,比我大两岁的强娃对我说:“松娃,你岁数小点,那些苗族野蛮得很,跑得快得很,万一一会儿追来,你怕是跑不赢,干脆你再躲远点。”于是我就比强娃他们躲得更远。
一会儿,十多个男男女女的苗族背着背篼在预想中出现了。接着,跟预想中的一样,走在最前面的第一个苗族被“散脚坑”“散”了,摔倒在河沙地上。他很愤火,顺手抓起沙子就向空中抛去,发泄心中的愤火。嘴上还用苗语伊伊哇哇地骂着,不知道骂些什么。十多个苗族同仇敌忾,向左边的河坎上(右旁边是横江河水)搜寻,看看有没有人。没看见。小伙伴们个个都藏的很隐蔽,头上戴着满是叶子的做成的黄荆条条帽子,完全是照着电影上学的。
那个苗族站起来,刚走几步,又被“散”了。这个“散脚坑”里面埋着小伙伴拉的屎。一脚是屎,他非常狼狈。这下十多个苗族人愤怒到了极点。他们虽然没看见左边的河坎上有人,但凭判断,河坎上一定有人。于是有五六个中年的精壮的男子唰地一下就向河坎上冲来。
躲在草丛中的小伙伴们看见苗族人冲上来了,知道被逮着可不得了,要被痛打。被打了,谁也帮不了,谁也保不了,因为他们是苗族。七八个小伙伴嗖地一下撑起身子,站起来,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我也吓坏了,撑起身子站起来就跑,跑到甘蔗林里躲着。
当然,最后是一个也没有被抓着,因为一个个事前都有准备,因为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还因为一个个熟悉地形,跑进甘蔗林里,就如水滴进大海里,很难找到。
苗族人除了在横江集镇染布,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楼子坝买蔗皮子酒。他们嗜酒如命,不管男女,都会喝酒。平时家里来了客人,也是把酒当茶招待。多年后我在那里教书,因为不喝酒,还得罪他们。后来一起生活了两年,一天一天渐渐知道我确实不喝酒,不能喝酒,他们才慢慢释怀。
后来衣服的普及,用不着染布了,横江染坊也没有了。酒厂在苗族当地就能购买,苗族人也就没再赶横江场,也没有再经过楼子坝了。
这就是我最初对苗族人的认识。
当我得知被分配到两碗乡三角村罗锅苗族山寨教书,心就像一座山轰然垮塌,有一种瞬间坠落的空洞,也有一种田块撕裂的疼痛。
我心灰意冷。
我不愿意去。
但我不得不去。
当我第一天乘坐第一趟班车(没有直达车,都是顺路车,如终点到盐津,彝良,大关,昭通等)到两碗乡集镇,抬头就看见两边高高垂直的大山,中间一条蜿蜒的公路,公路外边斜坡上是居民,是乡政府所在地……再坎下就是河水(这一段开始,以上称为关河,一下称为横江河)。这个逼仄,狭小,弹丸之地的场景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像是李白描写天门山中的“天门中断楚江开”“两岸青山相对出”的奇险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