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老年夫妻在去往伦敦的火车上玩填字游戏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1:31 阅读(0)
一对老年夫妻在去往伦敦的火车上玩填字游戏
原创 秦叁 夜事
到终点站伦敦还有将近4个小时。
火车停稳的一瞬间，突然一片光从玻璃窗涌进来。太阳光倾斜着铺上了我左边的车厢。
一对老年夫妻前面的车门处走过来，他们走得很慢，他身子有轻微的摇摇摆摆，仿佛不胜重力。他们停下来，看了看车窗上方的座位号，看了看手中的票。
‘It’s here’，她把胳膊里挽着的手提包放到座位上。
他们在那片光里坐下了，面对面地。
火车又平稳地开动了。
新冠的余力还在持续，虽然可以坐火车出门，但人人须戴口罩。
他们戴着面罩，由一种透明的塑料材质制作成，像是PVC材质，从额头伸下来一直遮到嘴部。我曾见超市的收银员有这样的佩戴。
他们坐定之后，他问了她些什么。
她从包里掏出一摞报纸递给他。我看见她手上涂着的玫瑰花瓣颜色的指甲。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两个戒指，有个细细的，上面有钻石在一闪一闪。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短袖T恤，那种绿色像记忆里春天的草地，有一种怀旧的，湿漉漉的感觉。
他们实在有些像，这不由地让我多看了两眼。
他们是严格意义上的老年人了。男人头发花白，女人金发里透着丝丝缕缕的白发，让人联想到‘苍老’一个词。
都穿着那种非常薄的针织V领开衫。这样的季节，8月，搭一件薄外套在外面，这是很普遍的穿法，在苏格兰的8月。在夏季，如果你不想受冻，我劝你出门带一件薄外套。
他们面对面坐下了。她脱下外套，我看见衣襟上缀着的几粒珍珠扣，她左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隔着玻璃窗风平浪静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距离到达终点伦敦还有4个小时。
或许是被阳光晒困了。
我闭上眼再眼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开始在那张摊开的报纸上，玩一种游戏。
那是一种老年人的读写方式。
报纸摊开面前，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他的背挺得直直的。他手里的一支笔在纸上一点一点移动。而有些夸张的是，我发现他的两条腿做出很用力的姿势，他们像是在用力地压着地面。脚不是并拢着，而是两条腿呈45度角。增加了受力面积，我在想。我后来明白了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坐姿。
我曾经见过那种游戏，在一些欧洲老式的电影上，好像在一些家庭娱乐镜头里出现过。那是一种填字的游戏：一个矩形的表格被分成若干个大小相同的方格，方格的颜色有白色与黑色，像棋盘一样。他戴着眼镜认真在填字的表情，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严肃。
他卡住了，我注意到她停了下来。她摘下眼镜，看了看那个游戏，用手指了指，说了一句什么。明显地，她说对了，我看到他露出会心的笑。她继续坐在他对面看一本书。
Newcastle 到了。
他站起身上，用手上的报纸把桌子上的吃剩的食物包裹起来，身体用力地错过座位与椅子之间的空隙。我看见一个半圆形的肚子先出来了。他短袖的方格衫衣，那下摆用皮带束缚着，但宽宽的皮带让肚子更加抢镜。
他走了几步，将报纸扔到了前方一个垃圾桶里。
我看见他裸露的右臂上还有一个彩色的纹身。
我想起，我在这里的大街上经常看到人们的纹身，年轻的酷酷的纹身，老年人带褶皱的纹身。在皮肤渐渐失去水分之后，那些曾经张扬的色彩都沉到了皮肤的褶皱里，需要用力地把皮肤撑开才可以打捞。
他们，他和她，实在有点像，可能是长期相伴所带来的相似习惯，以及这习惯塑造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