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英的故事

              文琴音

 

     玉英是我的一位伯母。

     父亲是独子，但村上有一位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们从小唤他伯伯，玉英便是伯伯的老婆。说起来，伯伯的这位老婆还是父亲做的媒。伯伯家兄妹5个，四个男孩一个女孩，他最大，女孩最小。因为从小父亲早逝，一个寡母拉扯5个孩子，生活可想而知。成年后，伯父患上一种不知什么病，只好像记得头上的头发东掉一块西掉一块，那时农村人也没钱看病，所以一直也不见好，严重影响了他的外形，以至于到了老大不小都没找到对象，也是家里穷。那时我都有点记事了，父亲有个姨夫，我的姨公公还很年轻，是个裁缝，也是非常活跃的人，认识的人也多，所以每次姨公公来的时候，伯伯都盯着他给做媒。

     也巧，姨公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那时姨奶奶家附近的村庄，后来我觉得也不是很近，中间隔了好几个村子。有一个年龄相仿女孩找了一个插队知识青年，离婚后带个孩子就一直没找。可能是觉得受人重托这么长时间，一定要有个交待吧，于是问了信找上门去，把男方的情况一说，强调是个非常老实的人，是不是给个机会看看，中意不中意全凭见面后自己定夺。那时的玉英是个非常好看的女孩，浓眉大眼，一笑两个大酒窝。想必就是她的漂亮，让她的生活走了弯路。那时的知青一般都不找农村人。玉英家里姐弟三人，她是老大，大弟弟是个哑巴，小弟弟还小，所以她父母就觉得她必须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弟弟，知青说好是做上门女婿的，具体的婚姻我想应该是自由恋爱的吧（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她结婚后生下一个男孩，孩子一岁以后男人就去了苏州（是个苏州知青），半年也没回来过，其实苏州也不是很远，但那时的农村女孩都是连县城都难得去一回的，半年的时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后来看看那个男人实在没有消息，玉英一个人带着一岁半的儿子去苏州找，找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男人在苏州相好的女人已经快要临盆了。具体的经过我不得而知，但生活中狗血的剧情真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可能发生。玉英没有哭闹，带着孩子跟那个男人办了离婚。想想在四十多年年前的农村，一个女孩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她的世界被彻底颠覆，儿子还小，想必再找婆家她该有很多考虑吧。我姨公公上门去说媒的时候孩子已经6岁多了，玉英也快30了，父母都是老实人，一听对方没结过婚，又是老实人就极力主张先看看人，具体的经过我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伯伯看过人之后回来喜滋滋的表情，告诉我妈说人非常好看的，伯伯人其实是很聪明的什么木工泥工活都能干，人一看就是一个过日子的，所以这件事很快就成了。

 

     玉英再婚时儿子7岁。儿子随母亲嫁人，农村人都唤作拖油瓶，要让自己儿子生活的有尊严，不论是在一个新的家里还是在一个村子里，全仗她这个母亲的能耐，玉英非常清楚这一点。她结婚时老二老三都已经成家独立过了，老四和小姑都还在家里，想想这样的一个大家庭要想确立她大嫂的地位，除了农活要一等一的好手之外，家务也是要样样干在别人前头的，好在婆婆也是一个老实人，伯伯这么大年纪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当然是很疼的，玉英的泼辣也就很快显现出来。儿子也不例外，7岁的男孩虽然从小没了父亲，但深得小舅舅的宠爱，所以小小年纪象棋就下的相当了得，生产队开会之前等公共活动的场所，玉英就带儿子出来人让他跟一帮男人下棋，结果好多次男孩赢了大人，所以当然就让人刮目相看，无形中别人将儿子看高了一头，这样算是让儿子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彻底扎下了根。

     婚后一年，玉英又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时的大儿子已经在村里的孩子们中间俨然是一个孩子王了。哥哥当然是要带弟弟的，所以孩子王的哥哥每每总有办法让其他孩子帮着他抱弟弟。两三年后叔叔姑姑相继结婚，终是没有房子，叔叔出去当了上门女婿，姑姑也远嫁，玉英充分体现了大嫂的担当，尽自己所能给弟弟妹妹们都备了厚厚的嫁妆（那时她已经完全是个当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