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笋一行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9:12 阅读(0)
挖笋一行
文陈阵
蒋明考老师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乡的山上挖笋,我欣然应答。
我们一行二十来人登山去山砲。天空明净,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鸟鸣清脆。葱茏苍翠的树,淡绿细嫩的植被,刚刚绽放的映山红,叫不出名字的各种粉红的、粉白的、紫红的花,伴着我们一步步走向高山。
快到山顶,我们坐下来歇会儿。眺望对面的远山,那是桃渚镇最高的山峰——白岩影。白岩影给人的真有那么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种趾高气扬的优越,以至于坐在山上还须对它仰视。
到达山砲村的外沿,大家开始在竹林里挖笋。这是技术活,笋还没破土而出,需要一看二踩,且凭经验。对我们这些门外汉来说,挖点笋吃也确是不容易。
我们这支队伍,年轻女教师居多,她们在竹林下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阳光透过竹林,勾勒出或明或暗的碎影般的画面,使得整个竹林充满了曼妙和美艳。大家一开始挖笋,马上驱散了冬天残留着的一点寒意。竹林里弥漫着劳动的兴致和青春的朝气。
挖笋结束,作为老师,我们必须去山砲小学的遗址走一趟。
我们来到曾经的山砲村。山砲村的农舍处于群山环抱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它是桃渚镇海拔最高的小山村。据蒋老师说,山砲村一直居住着六七户人家。为了让孩子们识字,建造了一间非常简陋的二十几平方的石头屋,算是教室,算是小学,最多时也只有十来个学生。老师既教语文也教数学,既教一二三年级,也教四五六年级。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村庄拆迁,全部移民到上蒋村,学校也随之消失。
小学的遗址,就在几户人家的中间。面对断墙残垣,我们惊叹不已。在石头墙的内壁,我们看到了一块比较光净的长方形,不用猜测,这肯定是黑板,已经变黑有点斑驳。
看到这遗址,看到这黑板,难免赌物思人,难免浮想联翩。黄杏春,一个微不足道的民办教师,刹那涌上我的心头。
黄杏春是这里的第二任民办教师,第一任我不认识。黄老师在这里任教了十几年,基本上每天早上上山,爬一个多小时,八点前赶到学校,下午放学下山。她淡然地行走于山砲之路,日复一日一如往昔,风雨无阻。我见过她,她矮小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听蒋老师介绍,她爬山的速度,一般男子跟不上。这条黄泥山路不知留下了她多少触动人心的脚印。这荒山野岭中,消耗了她最美好的年华。也许她到山砲小学任教的第一天照过镜子,皮肤光滑,脸上没有皱纹,内心告诉自己,没事,我还年轻。也许她中途也曾纠结过,彷徨过,萌生退意。也许她咬咬牙想过,我不上山谁上山?说真的,自从踏上山砲的第一步开始,她就牺牲了自己家庭的一部分幸福和生活。上课期间,她必定来不及细心照顾自己的孩子,来不及洗掉早餐后的碗碟,来不及认真地照照镜子。上世纪桃渚人有一句通用的骂语:我把你娘介绍嫁到山砲去。这是最重的咒语,可见山砲的荒凉冷清。而黄老师,却把自己“嫁给”了山砲。或沐浴阳光,或经风淋雨,踏着黄泥路,踩着柴乌根,走过姹紫嫣红,走过绿肥红瘦,走过秋风萧瑟,走过寒风凛冽,还真的来不及认真地年轻过。山砲小学撤消后,她回到上蒋小学,红润不再,脸上写满沧桑,韶华已逝,人生步入中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诠释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民办教师最朴实的教学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