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球鞋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8:35 阅读(1)
一双白球鞋
文曦阳在东
上初中那年,我特别想有一双白球鞋。
在那小小的人生旅途中,我脚上穿的常是小解放鞋,夏天当然有一双凉鞋,生日或过年时,脚上会穿上母亲纳的新布鞋。在我的记忆里,冬日农闲,母亲会在一块大门板上贴上浸过米汤的碎布料,然后大门板被搬到太阳底下晒。碎布晒干后,被平整的叠起,重压。熨贴后,会按我们脚的大小裁成一个个鞋底样。称鞋底样而不叫鞋底,只因无“纳”不成布鞋。那时,在西边厅屋石阶上,在卧室昏黄的灯光下,常见母亲纳鞋底的身影:她用针锥穿孔,牵针引线;手指上戴着一个铜箍,戒指状,很多时候,针尾被其抵推而过。单是一只鞋底,成千上万的针孔都是重复着那几个并不简单的动作而成的。做成的布鞋鞋底较硬但不会硌脚,鞋底朝脚板面会很贴心的铺上一层棉花,很是温软。我喜欢并珍惜布鞋,在日常晚洗脚换鞋、秋冬晴日在校、春节走亲戚时会穿上它。
可我竟背叛了我喜爱的布鞋,在我上初中后不久。
九十年代初的乡中学,条件还是艰苦的。不过,来这里求学的学生层次上同样有着欧洲、亚洲、非洲的差别。乡里公家单位上班吃商品粮家的子弟当然优越感十足,他们三餐可以晃悠到小卖部花几毛钱买些包子馒头和水菜(新鲜菜);已可以名正言顺做生意家的子女当然可以踱去小买部,但似乎没有吃商品粮家子弟那样根正苗红,还不敢堂而皇之的在春秋两季穿着鲜艳的毛线衣当外套;大多数是泥土里刨饭家的子女。每学期交上100多的学费后,要交的柴火,家里到学校后山上去砍;要吃的米,家里背或挑到学校。平常不大会再给子女零花钱,家里让带足一星期的菜,以干、酸菜为主。
那时,我没有艳羡毛衣外套,也没有艳羡包子水菜,却特别想有一双白球鞋。白球鞋之于我,那将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就像乡中学之于小学生。魔念生成后,挥之难去!向家里提出要一双白球鞋,不大现实。绞尽脑汁后,我寄希望小秋收。
那时,学校有小秋收,在农历九月,约有一星期的假,完成二十元左右的劳动任务。
其实在一星期里能挣这份钱的可能性非常小,更何况是小孩。但学校有这一名目,家长还是接受的。
对于这个小秋收,我非常兴奋。为了一双白球鞋,我脑中已有美妙的计划!回到家,我立马把添丁底的那一帮孩子召集起来。我是前任孩子王,我“禅让”就在不久前。当时,我郑重地双手捧着两个鞋盒交给了新任。这两盒珍藏:一盒是"小人书”(连环画),由组员统一上交,组织保管,借阅登记;一盒则是香烟纸,全都是那时稀有的过滤嘴珍品,也是组员不私藏,积极上交的。
我告诉他们我的美妙计划,大家都积极响应。现在正是合作社的收桕子(乌桕树籽)的时候,我要铲桕子卖,赚一双白球鞋!桕子可以用来制造肥皂、润滑油等,合作社出告示大量收购。在当时刚解决温饱的婺东北农村,桕子树和茶树、梨树都是经济作物。
说是铲桕子,我们都不用铲。有铲目标太大,况且我们添丁底人家队里没种桕子树,自然也就分不到户,那带着五、六米长的长柄铲不就居心立见了吗?我们是爬上树用手折枝。爬树的当然是我,这是我在伙伴们面前立威的绝活之一。想当年,月夜,我们喜欢在晒谷场上追逐踩对方影子嬉戏,被踩到影子的就加入踩影子一方。有一次,伙伴们都成了踩影者朝我围上来了,我被逼爬上了梨树,伙伴们将树团团围住,有两个也爬上了树。我是攀、挂、挪、跃,进而嗖的一下溃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