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残缺的梦再也不会像这池荷塘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00:14 阅读(0)
她的残缺的梦再也不会像这池荷塘
荷花吟
作者/方仲贤(四川荥经)
今日上小坪山看清塘。记得三十八年前来时,池塘里有开满荷花,残留着绿叶与红花漂浮池中。后来种荷花翠翠姑娘出外打工,据说在成都高新区帮老板打羽绒服,从此,岁月流逝,池塘里变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再也不见什么荷花了。
站在池塘边,我仿佛看见翠翠姑娘。她抬起眼睛,在前面不远的水井旁,穿件运动装,扎两条辫子,挑一担水桶,正在打水。她蹲在井边上,弓下了腰,两根粗大、油黑的辮子从她背上溜下去,发尖拖到了井里。
舀满两桶水,她站起來时,辫子弯弯地搭在她的丰满的鼓起的胸脯上,因为弯了一阵腰,又挑起了满满两桶水,她的脸颊涨得红红的,显得非常俏丽。我想走过去帮她挑,可乡下旧的思想意识颇多,每次爬尖峰顶,总是从那儿绕过。
每一次望到空荡荡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池塘有点绿的东西,一丛芦苇随风搖摆,可就没有最理想的荷花。在古代诗文中,描写荷花太多太多了。周敦颐的
《爱莲说》读书人不知道的恐怕很少。他那一句有名的“香远益清”是脍炙人口的。几乎可以说,中国没有人不爱荷花的。可我年年来小坪山池塘边,独独缺少荷花。每次看到或想到,总觉得是一块心病,这心病一直持续至今。
自那以后,我每天一下班就多了一件大事,到小坪山池塘边上去看上几次。心里总是希望,忽然有一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翠绿的莲叶长出水面。可是,事与愿违,春去秋来,秋凉落叶,池面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经过了寂寞的冬天,到了第二年,春水盈塘,绿柳垂丝,一片旖旎的风光。可是,我翘盼的水面上却仍然没有露出什么荷叶。此时我已经完全灰了心,我想翠翠她不会回来了,这池塘,再不会长出荷花了。
直到了一九八二年九月的一天,我下班尚未吃饭就一口气直奔小坪山,我忽然发现,池塘已长出了几个圆圆的绿叶,颜色极惹人喜爱,但是却细弱单薄,可怜兮兮地平卧在水面上,像水浮莲的叶子一样。已长出了五六个叶片。
我盼星星,盼月亮,天天到池塘边上去观望,熬过了漫漫的长夏,凄清的秋天,池塘里一直沒有绿绿的叶片。那天见到,对我来说,一个有希望的秋天已经到来。
我心中狂喜,这几年总算是没有白等。
第二天一大早,我匆匆上了山,蹲在池塘边,见翠翠依然挑着那担水桶走了过来。当我回过头看她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灰色眼睛亲切地盯在我的脸上,好象在辨认我似的。随后又转身走到井边。她看我那一刹那,我发现在她的苍白脸上流露出一股被压抑的神气。
她那双眼睛和把她的朱红的嘴唇弄弯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仿佛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那生命力仿佛故意竭力隐藏住她眼睛的光辉里,但它却违返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辨的微笑里闪烁着,一如这几珠荷花。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是池塘里的几株荷花。自从几个勇敢的叶片跃出水面以后,许多叶片接踵而至。一夜之间,就出来了几十枝,而且迅速地扩散、蔓延。不到十几天的工夫,荷叶已经蔓延得遮蔽了半个池塘,向东西南北四面扩展。我无法知道,荷花是怎样在深水中淤泥里挣扎走动。
我上前接过翠翠肩上水桶,她深深看我一眼一转身钻进竹林哇哇大哭起来。后來才知道翠翠在成都打工被老板糟踏了,笫二天她又走了。
今年夏天,天气异常闷热,文学朋友对我说今年荷花却开得特欢,绿盖擎天,红花映日,池塘塞得满满的,几乎连水面都看不到了。再三约我一块儿去天池看荷花。我这个喜爱荷花的人,天天兴致勃勃地数荷花的朵数。上班时总要对办公室同事讲小坪山荷花有多美,今天有四五百朵,明天又告诉他们有六七百朵。我虽然数着荷花,但在荷叶底下,石头缝里,旮旮旯旯,不知还隐藏着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