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粮食 ——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关于粮食

老梁

 

关于粮食我还能说什么

为它流过汗流过泪也流过血

可它还是不能填饱肚子

离去的人空着腹离去

留下的人空着碗张望

空空的眼里藏不住一粒粮食

 

关于粮食我不想说什么

它从来不跟我卖弄斯文

不跟我谈理想远方和风花雪月

它甚至不用多说什么

就轻而易举让我斯文扫地

 

关于粮食我实在无话可说

世世代代都在同它打交道

春播夏收，秋收冬藏

手在土里，脚在土里，粮食也在土里

我们彼此那样熟悉

却从来不敢开一句玩笑

 

关于粮食我什么也不用说

看父亲小心翼翼把它从土坷垃里请出来的样子

你就知道它有多么了不起

…… ……

 

老梁，原名李占峰，山西万荣人，诗人、作家、公务员，出版诗集《关于粮食》《关于父亲》《关于村庄》。

 

一

这诗是我的同学老梁写的，太长，节选。

老梁其实不老，还是个诗人，但看上去显老像个农民。大学期间，在北京参加一个诗会，跟那些长发飘逸、特立独行的诗人在一起，他更像一个农民。尤其是他当众朗诵他那些土得掉渣的诗时更显得有些土，他写的都是关于村庄关于父亲关于粮食的诗，我喜欢，但有些有洁癖的诗人露出讥笑的神色，还有的小清新特别受伤的样子小小地发作起来：哪里请来一个农民，太农了。那时，我在天津正好陪老梁去，本来是想见证老梁的诗像我一样被所有人感动落泪的场面去的，结果我被感动了，别人却没有，他们的诗里也经常有“麦田”什么的，可他们却不尊重老梁对粮食的感情。当时要不是老梁拦着，我要肯定要上去揍几个人的，反正我也不是诗人。

老梁也不姓梁，他跟我一样原本性李。我们一起在薛村上学，再上中学，上到很远的地方，我留在了大城市，他却回到了原籍成了一名粮食系统的干部。大约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用“老梁”这个笔名继续写他那些与粮食有关的诗，写他对草木恩典的赞美。

老梁跟我不同的地方很多，比如我是一心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土地，逃离了与粮食打交道的生活，而老梁却千方百计又回归了土地，回到了最初出发的地方。我们一起上大学那年，老梁在电话里曾伤感地对我说，我们在村里的地被收了，我们俩再也没有地了。我说，没地多好，吃商品粮。好个屁，没有地我们就跟那个村子失去了最牢固的联系，失去了对她最直接的回馈方式了。老梁在电话那头快把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这就是老梁，他是真把种粮食当成天大的事，有人囫囵地说他对农村有感情，其实不准确，我知道他对粮食的感情是真诚的。老梁兄弟五个，他最小，在农村，当娘的就被他们这群如狼似虎的小子穿怕了吃怕了。穿衣还算将就，老梁处于“衣服链”的最末端，拾缀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旧衣服总不至于光屁股，但吃饭就另当别论了，总不能他们四个哥哥吃剩下老梁再吃吧，再说也剩不下。据说，老梁他娘有心脏病，最怕家里盛馍的铁笼盖哐当哐当响，哪个孩子饿了掀笼盖，粮食不够吃，他娘的心就一揪一揪的难受。这种情况直到单干分地（也就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以后才有所好转，那时老梁刚上小学二年级，肚里吃实在了，很快也一扫以前脸上的菜色，体育课居然也跑得风快，呼呼生风的，比我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