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辉的诗歌语言

                            ¨ 禾刀

本期好诗是钟卫军的《路灯》。这首诗在评选时选票非常高，可见，艺术即直觉，好诗的评判没有那么复杂，大家凭借艺术直觉和艺术知觉都可以达到对好诗的认识。反而是，哪些难于界定的诗作，可能不是好诗。《路灯》这首诗，大家都不怀疑其作为诗歌的存在，即大家都认定这是一首诗，且是一首好诗，那么这个共同的认知与判断是什么？认识清楚这个，我认为很重要。

  读这首诗，我想到但丁关于诗歌语言的理论。但丁在其文学理论中提出诗歌语言的四条标准：“光辉的、基本的、宫廷的和法庭的”。光辉的是指“那种发光照亮别人的，自己也被自己照亮的东西”。即去掉俗语中粗俗的、村俗的、错误的、繁杂的成分，吸取那些文明的、正确的、简练的东西，优美清楚、完整流畅的语言。

但丁的诗歌语言理论反对什么？我觉得但丁的诗歌语言理论对当下诗歌的批判有意义。但丁反对俗语诗歌。诗歌是文学，文学具有神圣性和圣洁性，文学语言应该具有圣洁性和神性，应该把“俗语中粗俗的、村俗的、错误的、繁杂的成分”去掉。当下流行俗语诗歌，与其说是开拓了诗歌的表达，不如说是被理念误导的歧路状态。还有一些堆砌日常话语进行分行，名其曰诗歌，这种诗歌态势让人焦虑。诗歌是复杂的，但诗歌概念也是相对清楚。好诗还是符合但丁的诗歌语言理论主张的。

诗歌语言要有光。我认为，语言的来源是我们的内心，是经过心灵过滤和选择的，所以它带有光芒，具有照亮世界和人心的功能。即我们在诗歌创作上，要花费一定时间和心思，来选择那些具有隐形光芒的东西，这个写作基础的发现和挖掘不容易。也许，只能在某一个 时刻，突然地和这个世界相通，这个具有光的东西袭击了你，你也抓住了它，你才有创作好诗的可能。

光有生命体验和灵感还不够，可能接下来苦恼就来了，把精神物化成作品，这时候要考验你的诗歌理念、艺术修养和语言把握能力。也就是但丁提出的诗歌语言的其它三个标准：基本的、宫廷的、法庭的。基本的语言是指一个超越各地方俗语的、统一的没有方言土语局限的、全意大利的标准语言。反观，当下诗歌在口语诗和解构主义的文学理念的影响下，解构传统，要小心俗语，尤其是不规范语言的问题，这是最为基础的语言问题。宫廷的是指官方的语言，法庭的是指语言规范。总之，但丁认为，写诗要具备基本语言能力。我认为，诗者要具备高超娴熟的语言能力，这是写出好诗的基石。换言之，抛开诗歌文体讲，你连基本的语言规范和使用能力都不具备，怎么写诗。

《路灯》的语言光辉，我认为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语言技巧，这首诗语言具有隐喻性，达到了双频语言的有机融合，表层语言体系和深层的隐喻语言系统处理得非常恰当。即这首诗表面上写黑暗中的路灯，诗者借助路灯所要表达的离乡后，父子情深。这两者处理通彻。二是语言的光辉来源于这首诗的主题思想的选定。写父子情的诗作很多，作者借助路灯，想象到父亲送别时的眼睛，这种情感憾人。

在这首诗中，诗者赋予光明与黑暗以隐喻，彰显出路灯在黑暗的意义，父亲望眼对于我的意义，有路灯在，就可以驱逐身边的黑暗，有父亲在，有父亲目光的注视和期盼，就可以不怕黑暗。这就是路灯对于作者的隐喻。坚硬的黑暗，“坚硬”一词，使用非常具有艺术力，陌生化的语言，处于常规，有具有艺术逻辑。黑暗对“我”来讲，是坚硬的，黑暗的坚硬，是诗者的感觉，是心灵的感受，非常符合黑暗和光的对峙情境。但“我”每一步都走向光明。“每一步都擦出声响”这是听觉，寂静的夜，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一个“擦”字，传神有力。形容黑暗，诗者还用了一个“深”字，一字胜于千言，这是怎么样的夜啊。夜之深，何其不幸，光穿透深深的暗夜，这种穿透力量是多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