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豢养的猴子

 

雨尛

 

 

     躺了很久，终于想出去走走。

     秋有意无意瞥了两眼茶几上的钱包，不禁黯然失笑。它静静地被闲置在那个墨绿色的手提包里落满了灰尘，退休后就再没用过它了！更惹眼是那个手提包带断裂处的缝痕，那时候舍不得扔就精心选了颜色相近的线缝上去，而且在每根带的相同部位都缝了相同的图案。那些个提着打补丁的包包也能神采飞扬的日子啊！

     秋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围巾，这条围巾是爱人昨天带着她出去买的，很暖！以前从来都是她给爱人买，难道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吗？

     楼下向左是往公园的路。行人很少，偶可看见蔫头蔫脑的冬青树丛嵌了好多焦黄的梧桐叶片。整个街道死气沉沉，只有风还在不知疲倦的呼啸着。秋下意识地拉了拉羽绒大衣的领子机械的往前走，以前单位对面的山和春夏秋冬的美在她的脑子里闪过，还有那些快乐的追逐光影的日子和她深爱的散文、诗歌。她很想写点什么，可最终只在手机上写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字。她的自信，她的洒脱，就连那么一丁点可怜的才情也都在退休后这个凉薄的冬日里消失殆尽了。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没听见汽笛声，她只听见她的高跟鞋踩着僵硬的水泥路面发出的哒哒的声响，有点清脆，有点孤独，有点遥远。

     公园的广场没有半个人影，确切的说连一只麻雀都没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拍打篮球和撞击篮板的声音，健身场上秋千的铁环与杠杆的摩擦声孤独的像荷塘里的冰。秋蓦然记起公园里有座不小的“小山”风景一直清幽雅静，于是信步拾阶而上。不曾想这山上的树木凉亭却沾了附近建筑的光，灰头土脸甚是脏乱残败。她曾经醉倒的石阶旁再寻不见半点白玉簪花露的馨香，更无缘邂逅那位阳光下抱着她一起数星星的姑娘。那个傻傻的傻丫头啊！岁月已晚，霜叶凋零，还有谁肯陪你在阳光打个滚儿，用它温柔的刺拾起你落满地的忧伤？阳光穿过秋的身体把她的心情投影在对面的山坡，颓废成一推干吧树枝和杂草的模样。难道就这么完了吗？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豢养了半生的猴子，突然回归自然却找不到了生活的方向。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听见木桥下传来汩汩的流水声。秋木讷地站在那眼神里呆滞而空洞，这个季节，这样的流水是要何去何从呢？她愣愣地站了良久继续木讷走去，不想停下来也不想回家。三九天的公园里没有人声也没有鸟鸣，只有她的高跟鞋在漫不经心敲打着水泥路面的坚硬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