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那头是家

 

作者 | 郑冬前

 

 

这段时间，前往太平村的路正在维修，光凭导航还不一定能顺利到家，望着翻修的泥泞路面，许些记忆涌上心头。

家乡的路，曾一度贫瘠，阻碍了乡亲们的眼界、影响了乡亲们的生活，那弯弯的泥泞不堪的小路，让村里人多年都未走出过村外。

我的家在响水县的一个偏远村庄，我读小学的时候，农村中学还在，但每个年级只有几个人，等到我上初中时，村里的中学被合并了，我只得到乡里去读书。

从村到乡中学，得走十里土路。每周日下午，我背着大米口袋，带着一瓶熟咸菜，这些可是我一周的饭食，踏上这段被人称为“晴天灰，雨天泥”的土路。我们三五个人一起步行前往，有时多天无雨，路面的尘土足足有脚面高。我们不敢奔跑，因为一旦前面的人跑起来，就会形成尘土飞扬的“壮丽”景观，满鼻子满嘴满头都是灰。一脚踩下去，不管什么颜色的鞋都变成泥色，但不必紧张，只要跺几下脚，鞋子的颜色就又会露出来，所以我们只能耐住性子慢慢地往前走。有时，鞋子里面的泥土和脚上的汗水黏在一起，凝成了泥皮。在课堂上，我们会趁老师面朝黑板时，用手把腿上脚上的泥皮搓成一个个小泥球，在课堂上互相“开战”。所以每次周一的课上，总会有好多那样的小球在教室里乱飞。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顽皮，实在对不起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对不起那个时光。

要是下雨天，那才叫糟糕！因为路上实在太泥泞，不需几下，鞋子就脏得没法看，甚至还有可能把鞋陷进烂泥里，拔不出来或找不到。所以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我们都得脱下鞋子，光脚走着。记得有一次，我的大脚趾被藏在泥土里碎了的玻璃瓶底划拉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当时也不知道要去医院消毒，就用水简单清洗后还闷在鞋里，后来发炎了，直到现在我的大脚趾上还留着一块疤。我们也记不清楚在这条土路上摔了多少跤，吃了多少尘土。

后来我到县城上学，去县城的这条路好像叫308公路，是一条石子路，下面是什么铺的不知道，反正上面是一层石子。养路工人用笤帚把石子向路中间扫，还用铁锨向路面撒土，我就在街头乘坐三轮卡前往县城，路面的石子被车轮碾压向四外飞溅，跟着颠簸的三轮卡向前跑。

 

 

 

我成为乡镇学校的一名教师时，乡镇公路有了变化，石子路逐渐被沥青公路代替，原来的308公路也不知为什么改成了307公路，路上的三轮卡也被黄面的代替，部分线路已经开设了公交车站线。坐在公交车上，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感觉生活上了一个层次。

调至县城工作时，县城内交通顺畅，黄海路与双园路交叉口有一个大圆盘，里面的美人鱼雕塑是我们公认的县城中心地标。后来，当美人鱼被红绿灯代替时，我第一次觉得这就是城市，老师苦口婆心教导的“红灯停，绿灯行”再也不需强行记忆，它已成为我们自觉遵守的交通规则。我把家就安置在最繁华的滨江路商业街上，没事的时候坐在阳台上眺望这个城市的容颜，当年光脚赶路、在教室乱抛泥球的一帮坏孩子都走出来了，大多也在这个县城安了家。

前些年去盐城，还感叹交通的发达，一小时一班车，坐着中巴车着实舒适。再后来，自家买了小汽车直接上高速，哪还要等那一小时一班车，那么好的204国道都不愿走，沈海高速给人飞一般的感觉。

2018年12月26日，青盐铁路正式通车，结束了我县地无寸铁的历史。坐和谐号去盐城、去青岛、去北京不再是梦想，我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朋友们和我一样，微信朋友圈里满是“和谐”号，高铁带给我们美好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前段时间去长春学习，早上从小城出发，在盐城坐飞机，中午就到东北师大了，一千六百余里的距离只用了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都很惊叹：祖国很大，路途很远，但发展让世界变得很小、距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