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堤上的花朵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4:47 阅读(0)
苏堤上的花朵
● 蒋 涌
清风习习，细雨飘洒。人们张着花色繁多的“天堂伞”在西湖苏堤上往来如织，一场春季花展正闪亮登场。
这是人间四月天。我与旅伴们在五彩缤纷、芬芳飘溢的花径中漫步。蓦然，视线里出现了玫瑰花阵，红的，黄的，白的，只差蓝的，开得绚丽夺目，花瓣上，花叶上，花刺上，都悬挂着晶亮的水珠，挺别致的。凝视着多刺的花株，我心一动：
“喂，你觉得玫瑰花的特色是什么？”
“特色？看哪色花，各有各的象征。”身边的旅伴挺有见识的。
“不，”我若有所思：“我不是指普通意义上的象征。”
“嗨，你对所有的花眼睛都一扫而过，好像对品花卉不在行。”旅伴有些疑惑，看天放晴，一边收伞，一边说。
我掏出手帕擦擦眉梢上的雨珠，略有沉吟：“我感到玫瑰集中表现了《哈姆雷特》的主题。”
“花与莎士比亚的戏剧有什么牵扯，开玩笑！”旅伴打起哈哈，笑出了泪。
“别急，”我一本正经：“有内在联系，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冲突’。”
我见旅伴发怔，便继续说道：
“你看这三色花，有一个特点，都开得如梦如幻的亮丽，使人担忧花瓣会经不起雨打风吹，很快会凋零，带给你一种唯恐失落的凄楚。正如人对美好事物的寻求，产生了一份炽热的渴望又忧虑希望逃逸。所以，我把花比作理想，它张扬着，坚持着，吸引无数束目光。”
旅伴停住脚步，盯着我的面孔。
“而从上到下打量花株呢，”我阐述着自己的观点：“那扶着花的叶片，代表着信心，也代表着守护，它衬着花，托着花。那花刺则寓意明白了，那是一种警惕，一种戒防，一种自卫，好像花株要拒绝纷扰、欺凌、伤害，每时每刻都挺着剑拔弩张的锋利，似乎在对不值得恭敬的一切打招呼：‘客气些，别烦我，别犯我！’它对现实没有安全感。怀抱理想，它渴望追求自由，纯净，芬芳，灿烂；面对现实，它心境苍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如惊弓之鸟，如被逐之鹿，如逼急之兔……”
“妙呀！伙伴击掌称道：“人们说，审美有移情作用，你把它拟人化了，赋予了它独立的品格。不过，我不敢苟同。”
这需要谁苟同呀？万千景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天性敏感又习惯思辩的我，所思所想总有些“另类”。我懂得人们为什么用红玫瑰表达爱慕，因为纯真的情感需要珍惜，选束带刺的花，恰中了“爱是自私的”——这个具有排他性的命题。不管我谈的花经，是正经，还是歪经，心里总觉得玫瑰花是挺特别的花，尤其是那支西洋歌《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以婉约、缠绵、苍凉的旋律，赚得多少人泪溅衣衫。好花不常遇，当花开、花在的时节，人们的目光怎么可以忽略？如今，苏堤人流滚滚的赏花者，正是美受尊敬的盛景。这世界万类原本有天赐的密码，就看人能否领悟。
离开杭州，我总在想有刺的花比无刺的花好，因为，有刺的花懂得自尊、自珍、自卫，它拒绝恶意与污损，这不正是人间需要宏扬的圣洁精神。时过多年，那一株株鲜丽在细雨中的玫瑰，似乎总在我失意的时候提示：“靠你自己，别依赖他人，自爱才会自助。”
花，年年飘零，岁岁再发。它象征着美，情操自持，不可毁损与磨灭，总在时序中优雅的轮回。而玫瑰花的刺，纵在花谢的日子依然挺着，那是骨气，那是不撤防的高傲，那是在幻灭中不舍未来的精诚，那是经历困厄却坚贞依旧的信念。别以为玫瑰花柔弱，它比世间的许多人懂得逆境自强，它是永不沉沦的花国公主，它最有理由赢得尊重与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