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

 

春暖   

 

母亲的病总不见好转。她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或是被父亲架到沙发上坐坐。

 

  父亲这时都是坐在母亲身旁，给她按摩疼痛的手臂，跟母亲唠嗑，回忆过去有趣的事情。母亲这时就好像年轻了几十岁，跟父亲开起好玩儿的玩笑，时而两个人哈哈笑起来。父亲就喊我，说你快来看啊，你妈跟我撒娇呢！每当这时，我心里也轻松不少，开心起来。

 

母亲一刻也离不开父亲的。

 

 父亲有时出去买药，或有事不在屋时，母亲表情呆滞，半睁着眼睛，不出声看着窗外，或是长久的盯着屋里某一处。隔一会儿，就问我一遍，你爸咋还不回来？

 

母亲有脑梗，糖尿病，乳腺癌三种病。母亲病五年了，五年来进过无数次医院。做过手术，化疗，放疗，到现在还吃着化疗药。每次一提及这些，父亲都湿润了眼睛。五年里母亲经历多少磨难，都坚强的挺过来。五年里父亲不余余力全力救治母亲，支撑着陪护着母亲，没有父亲，可能母亲的生命到不了今天。母亲15年在北京307医院手术化疗放疗八个月，16年在哈尔滨肿瘤医院打抗癌药赫赛丁一年。17年又在哈吃中药，放疗。18年脑梗复发，中风一次，白内障两次，癌复发，住院数次。到现在19年，癌又复发。所有这些全是父亲亲力亲为领母亲辗转医治，精心照料。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父亲也是七十岁的老人。我们做儿女的都不及父亲，没有尽到责任，无比惭愧！父亲说用你们干啥，我能干。你们忙你们的事业，有我在就有你妈在，你们放心！

 

母亲什么都不说，只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父亲。父亲就调侃说，你说，是不是得亏我了？要不你能活到现在呀！母亲现在在父亲面前像个小孩子，她伸出虚弱的手臂，捶父亲一拳，娇嗔的瞪父亲一眼，拉着长声说是。

 

母亲天天想念她远方的孩子们。他们离的远，百八十里地，千八百里地，生意又都离不开。不能总待在家里呀！父亲常劝慰母亲。你的病花那么多钱，还不全仗着孩子们，不然你早那边去了。

 

 上次弟弟走后，母亲掉眼泪了。你妈病这么多年都没掉一次眼泪呀！父亲跟我说时，眼圈也红了。我也不总陪伴她，时常去外地，陪伴母亲的，始终是父亲。

 

  春天，窗外的树又绿了，母亲就说，你爸快过生日了，去年生日没过好，今年好好给你爸过生日。

 

去年父亲生日那天，我们几个都赶回来，菜炒好了，母亲却突然头晕，呕吐。因为那几天她正在吃化疗药，我们都觉得是药物正常反应。父亲坚持说不是，坚决送母亲去医院。父亲的判断是正确的，医生说晚来一会就严重了，是脑梗复发。用药后母亲马上缓解。晚上，父亲守在母亲身边，一会儿摸摸母亲额头，一会儿掖掖被角，一遍遍问轻点没有。母亲躺在病床上歉疚的望着父亲，说都怪我，你的生日都没过好。父亲伏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扎点滴的手，笑呵呵望着母亲说：你好了比啥都强，你好了就是我最快乐的生日！

 

 可是，自从去年秋天，母亲在老家的门坎上摔了一跤，就再没起来。

 

母亲不能自理了，现在全靠父亲。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早起穿衣，洗脸，喂饭。晚上脱衣，漱口，服侍到睡着。还要经管母亲一天三顿的各种药物。母亲说吃啥父亲立马就去买。母亲说哪不舒服父亲就马上想办法给她缓解。母亲想拉想尿，父亲就赶紧往厕所里抱，哪次抱也来不及，拉尿到裤子里，父亲就一声不吭的给母亲换衣，擦洗。半夜里母亲醒几次，父亲就默默起来几次，热奶，拿干粮，架母亲去厕所，不管母亲如何难伺候，他都耐心细致从不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