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的时候,也是乡下人一年当中最幸福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3:43 阅读(2)
麦子黄了
文/刘文礼
麦子黄了的时候,也是乡下人一年当中最幸福,最富足的时候。整个乡村,到处洋溢着喜气,蕴藏着勃勃生机。田野里麦浪翻滚,沉甸甸的麦穗,昭示着又一个收获的希望。夏风吹过,似乎隐约地闻到了麦的香味。透过麦浪,刚改革开放时家乡收麦子的情景又呈现在我的眼前。
五黄六月天,正是收麦的季节,当骄阳烤得麦梢儿褪去最后一丝绿意的时候,听着炎阳下麦秆“叭叭”的干裂声,庄稼人心里倒有几分惬意,就准备开镰割麦了。
“麦收大忙,绣女下床”,全家出动抢麦子。大家或蹲着,或半跪着,或弯着腰,每人按照自己的习惯,往手心吐一口唾沫,握紧镰刀,谁也不说话,只听见“嚓嚓”的割麦声此起彼伏。只有在地头树下歇气或直起腰整理手里的麦穗时,才和相邻的地里做着同样动作的人交换关于麦子情况或者笑谈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解解乏气。有的年轻人稍稍停下来望望割过的地儿和没割完的面积,再数数捆好的麦捆,不禁眉头紧锁有些不安起来,照这进度,咱家这么大面积得割到什么时候?大人看到了总会用“眼是孬蛋,手是好汉”的俗语,来激励孩子们继续割麦子。
夏收中最叫人担心的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的时刻。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白云朵朵的好天气,不到个把钟头,黑云就凑在一块扎成了堆。看到这一切,庄稼人手里的镰刀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腰酸背痛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只顾低下头狠命地割、割!汉子们赶紧将捆好的麦子用平板车往地头运,不然就会被雨淋湿而发霉。几声炸雷从头顶滚过,豆大冰凉的雨点便落下来,他们只得到平板车下避避雨。还好,这回的雨很快就过去了,大家暗自庆幸,真是老天爷保佑,没有暴风雨和冰雹。只是这时候麦穗上已挂满了水珠,割不成了。人们终于有机会回家休息一下了。
麦子运到麦场,麦收只是完成第一步。接下来要把麦个子解开,用木叉挑得尽可能散乱,厚薄要适中——太厚晒不透,太薄晒的少。挑散的麦子摊在场上,像静止的海浪,要翻多次,这叫晒场。
接着是打场。有钱人家雇拖拉机碾,没钱的就套起自家的耕牛或驴骡拉着碌碡一圈又一圈一遍一遍地碾压脱粒,直到麦粒从穗子上完全脱下来。碾麦场上总是热闹的,你家碾了他家碾,吆牛的,挑杈翻场的,整个麦场弥漫着汗水和新麦子淡淡的气息。几圈转下来,牛似乎有些眩晕,步子渐慢起来,吆牛的便吆喝上了牛歌,一前一后地来回走动,手中的鞭子不停地在空中挥舞,但从未真正落到牛屁股上,为的是不让牛打瞌睡快些走。麦场的一角,三三两两的孩子用稚嫩的小手和比小手更加稚嫩的力气,信心十足得及时替补着大人们牵引着牛,他们目睹了碌碡在正午的阳光下,在金黄的麦穗上高亢飞舞的情形,而不想让它在天黑之前停下来。碌碡从麦秸上滚过,交出最后一粒麦子的过程,孩子们也就收获了自己漫漫人生中关于麦收实习的第一份答卷。刚刚脱完粒的麦草,很快被堆积成垛,成为孩子上演趣事的道具和牛羊悠闲的冬天最意味深长的咀嚼。
麦子碾完后,就是扬场。麦子干净不干净,全靠扬场的本事。扬场要会借风,用劲儿要前狠后轻,在高处洒成鱼骨状,这样才能保证落下时麦粒在下麦壳在上,极富技巧。我练了多年也没有“出师”。
麦收结束后,场上留下一垛一垛的麦秸。麦秸是好东西,可以喂牲口,可以引火做饭,冬天可以装成麦秸褥子,铺床上赛似席梦思。麦场上的麦秸垛,是那个年代美好、温情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