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下面有把刀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03:00 阅读(0)
枕头下面有把刀
王晓红
杨老太爱讲故事，邻居周大妈、徐大婶和金大妈都是她的铁杆粉丝。
冻结她们关系的是杨老太枕头下面的那把刀。那是一把不锈钢材质、黑色刀柄的水果刀，七八寸左右的长度，锋利无比。刀是杨老太平时吃水果用的，杨老太吃水果跟别人不一样，去除果皮后，她的刀在苹果上跳舞，手指头轻按刀柄，360度旋转一圈，不多久，就看到一朵朵芙蓉出水和牡丹花开，有时是憨态可掬的小狗或萌态十足的小猫。惊得旁边的看客们瞪圆了眼，她像吃西餐一样优雅地用刀尖挑起其中一只小狗、小猫或一朵花慢慢送入嘴里轻咬细嚼。吃完水果，擦净刀，用一块红布包起，压在枕头下面。
刀为什么要压枕头下面呢？杨老太笑而不语。
粉丝们见证杨氏吃法的次数多了，就有了想尝试的念头。破天荒地杨老太愿意借刀给她们使，她们各自准备了苹果，周大妈和徐大婶轮流切了苹果后，周大妈一边轻咬苹果一边跟金大妈交流苹果的味道，随着哎呦一声，金大妈手里的刀准确地切在了左手大拇指上。顿时，鲜血直流。周大妈扔了苹果忙着拉纸巾堵伤口，徐大婶去家里寻找创口贴，金大妈痛得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幸好！幸好伤口不是很深，杨老太找来纱布时说。
“幸好伤口不是很深”这样的混账话哪能说呢，“上海佬”说话没深浅，要不是她吃水果瞎讲究，金大妈能伤到手吗。邻居们说。
她们嘴里的“上海佬”自然是杨老太，“上海佬”跟她们不一样，她们笑话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用。杨老太呢，看不起他们爱贪便宜、不爱干净、还听不懂普通话，一群乡巴佬。粉丝们除了听故事，平时杨老太跟她们还是界限分明的。
杨老太很久不讲故事了，心里空落落的。收到杨老太邀请的粉丝们总是答，没空。
杨老太是突然发现枕头下的刀不见了。翻遍屋里的每一寸角落，都没有找到那把刀，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杨老太哭天抢地，从中午哭到天黑，刀还是没有哭回来。
杨老太的“骂戏”在午夜唱响了：老天爷啊，我的命咋那么苦呢！欺负我一老婆子，偷我的刀，呜呜——呜……知情人说传杨老太的刀是从上海带回来的。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自上海的她被扔进了乡村。丈夫整天不着家，她学砍柴、学下地、撑起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丈夫的背叛，令她怀疑人生，唯枕头下的刀能带给她一丝慰籍。午夜受扰的邻居们，想起这些，把所有的不快和诅咒咽回了肚子里。
不成想，杨老太的“戏曲”，一天比一天精彩。
五天后，张三带着一把亮光闪闪的刀敲开了杨老太的门，大妈，这是我上周下夜班回来在你门口捡到的，都忙忘了，今天物归原主。杨老太瞅了瞅说，这不是我的刀，我不能要。
七天后，李四敲开了杨老太的门，打开半新的水果刀说，大妈，对不住啊，熊孩子稀罕您吃水果的方法，趁您不备，顺走了您的宝贝，都怪我教子无方，您打我骂我都成！杨老太把刀挡了回去说，不是我的，我不能收。
骂戏继续持续着。
十天后，王五拎着黄瓜、土豆和茄子，站在杨老太门前说，大妈，这是我自家种的蔬菜，没喷农药，您可以放心吃。
我不能收。
大妈，我有事求您帮忙，我家二小子马上要考大学了，每天晚上都复习到很晚，他从小功课好，我们都希望他能上大学……
停！等我一下。杨老太打断王五的话，一闪身进了屋子，折回时手里多了一盒青春宝，拿去给二小子吃，让他晚上安心复习。
大妈，我咋能要您的东西？
菜我收下了，告诉二小子，一定要考上大学，做个有文化的人。